戚氏不料他提到這個,乾咳了幾聲,支支吾吾地掩飾,「居家過日子,哪處不得花銀錢?那點銀子夠幹什麼的!」
柳平不知道她把銀子花在哪了,靜臨心裡卻能猜到個大概:瞧她把日子過得叮噹響,炒盤菜都蓋不住盤子底下的花紋,宅僧飯道起來倒十分大方,那小佛堂里日日供著時鮮果品,木胎泥塑的牌位,倒比活人吃的還好!
「母親,叔叔。」
靜臨心裡有了主意,現身進了屋,倒弄得柳平一下子沒了臉,連耳朵帶脖子燒得像猴屁股。
「都是一家人,有用錢的地方怎麼不與我說?」
她極自然地揀了個凳子,坐到柳平對面,拈起一個肉包子咬了一口,「母親的手藝真好,我學多少年也趕不上呢!」
戚氏現在也沒空理會她吃肉包子了,眼神和言語野狗似的緊追上來,「你剛才那話啥意思啊?」
靜臨慢條斯理地吃完了一個包子,渴得慌,自顧找茶水。
沒找到,因與柳平笑道:「叔叔給我倒杯茶?」
柳平詫異地看了她一眼,哼了一聲,沒動地方。
戚氏急道:「你有錢吶?還有多少啊?」
靜臨的目光終於肯與戚氏對上,「母親,昨天我想了半宿,早上起來算是明白了。既嫁過來,就與母親和叔叔是一家人,母親身體好,我的日子才會過得舒心,叔叔有出息,我下半輩子也有了指望。」
「所以,」她盈盈起身,與戚氏福了一福,「從前那些都是兒媳不對,母親大人大量,別與我計較。往後,咱們一家人好好過日子。」
戚氏乾笑一聲,心裡還惦記著銀錢的事。
靜臨已經施施然走到了柳平跟前,掏出一個小荷包遞過去,「前幾天盧娘子賞的銀子,都在這了。叔叔先拿去用,往後不夠用的,我再想辦法。」
她今早鉛華未施,面上只塗了一層添了紫茉莉花實的面脂,湊得近了,便更能看清肌膚的柔滑膩理,散發著一股茉莉花的淡淡幽香。
柳平慌忙移開目光,直著眼看著她遞過來那方淡紫色的府綢荷包,恍然覺得那是一枝欲說還休的茉莉花骨朵。
戚氏趕緊將荷包搶到手裡,掂了一下,估摸有四五錢,看西洋景似的看向靜臨,皮笑肉不笑,「算你有心了。」
靜臨後退一步,含笑點頭,轉身腳步輕盈地往王婆家去了。
-
「你可真大方,那老豬狗不定樂成什麼樣呢!」
翠柳不滿地嘟囔。
靜臨老神在在,「將欲廢之,必固興之;將欲取之,必固與之。」
「是謂微明,柔弱勝剛強?」
銀兒接了句,因得了靜臨點頭,臉兒高興得白裡透紅。
翠柳將鞋甩了,上炕坐到兩人中間,「聽不懂你倆說什麼,反正我覺著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