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兒嫌王婆囉嗦,「娘!是要穿彩衣扮飛天,那叫樂舞娛佛!」
翠柳道:「管他什麼飛天爬天的,總之漂漂亮亮出去遊玩就是好天!」
靜臨嘴角春光淺漾,臉好像也被頭上的大紅絹花映紅了,起身幫王婆按住布匹的一角,「乾娘別取笑我了!」
銀兒看在眼裡,含笑繼續繡花樣。
靜臨有點不好意思,「乾娘,衣裳就做她們兩個的吧,我……還是算了。」
「那怎麼行?」王婆怪道,「布都扯好了,整好做三身花衣裳!」
「哪有扯布,不過是將舊的床圍子和桌布拆洗了,」銀兒嗔了王婆一眼,繼續解釋,「想著反正是只能穿一次,這布鮮艷,又不容易與旁人的撞色,也節省銀錢,你別嫌棄啊。」
靜臨心中感動還來不及,怎麼會嫌棄,急道:「怎會!我的意思是……我畢竟熱孝在身,穿得過於鮮艷,是不是不太好啊?」
「娘子想太多了!好不容易有個這樣的機會,何必再用條條框框約束自己!聽乾娘的,咱們就往鮮艷活潑里扮,到時候評個彩衣魁首,既有銀子拿,又賺足了名氣,往後上門找你妝扮的人肯定多!」
「還有評比吶!」靜臨喃喃,心裡一熱:上次劉階壽辰遊園沒去成,著實遺憾,這回若能盡興,也算是彌補回來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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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個人做了半天活,靜臨心裡還揣著智慧獅子大開口的事,想與王婆說說,又不知她二人關係的深淺,便試探問道:「乾娘與那蓮花庵的智慧師太相交很久了?」
王婆這才想起還有這檔子事,笑道:「娘子見識了智慧那張嘴吧?虧你想出來這個主意,也算是給你婆婆對症下藥了!」
笑完又道:「智慧與我相識多年,算是乾姐倆。娘子別看她們這些人平日裡騙吃騙喝,對自己人還是講義氣的。你之前托我給的銀子,她說什麼都不要,我好說歹說,她方才收了。怎麼樣,你婆婆信了她的話吧?」
果然,智慧又要了五兩銀子的事,王婆並不知情。
靜臨看王婆笑得殷殷,不忍心說實話,便點了點頭,將這話咽回了肚子里。
王婆順著話頭,又擺起了龍門陣。
「智慧俗名叫什麼我也不曉得,只知道她是從金陵來的,從前是給一個商人做小妾,後來又被她那官人送給了一位朋友。說是第二個男人短命,很快就亡故了,她顛沛流離到北京城,無以為生,索性落髮做了尼姑。」
「算起來,我們倆相識也有十幾年了,可我心裡總覺著她沒說實話。她那第二個男人未必是沒了,我猜十有八九,她是逃出來的!」
銀兒咋舌,「人又不是物件,她官人怎會將她……送人呢,難道就一點夫妻情分都沒有?」
「誒呦我的閨女!什麼夫妻?小妾而已!妾,立女也,比丫頭強一點罷了!男人膩歪了,可不是想送就送嘍?」
翠柳附和:「是啊,要麼說寧為窮人妻,不為富人妾呢!」
銀兒秀氣的眉眼皺成了春山起伏,心裡一個勁地琢磨,一日夫妻百日恩,怎會如此狠心,難道就沒有一點感情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