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然知道這個。」謝夫人點點頭道,「沈大人也是打聽過咱們家這點底細的。他是看上了清和這個人,方才三番五次邀請他上門赴宴。只可惜這孩子性情太頑固,為了那小妖精拒人於千里之外,白白錯過了一樁大好姻緣。」
雅紅一邊給謝夫人捏脖子,一邊含笑道:「奴婢還聽說,沈小姐原先那夫家,可是和冉家還沾著親呢。」
「是麼?」謝夫人示意她停手,眼含疑問。
雅紅湊近了些,低聲回道:「那人正是柳蘭蕙的親侄子、冉寶兒的親表哥,如今下落不明的柳文彥。」
「呀!」謝夫人委實驚了驚,隨後壓低聲音道:「還有這麼巧的事呢!」
「可不是!」雅紅道,「八成這沈小姐和冉寶兒還見過面呢!奴婢以為,既然是沈家看上了咱們家少爺,不妨就將實情與他們說了,再邀請那沈小姐和她母親過府一敘,試一試他們的意思。拒絕便罷了,咱們開誠布公,也不算得罪了他;若是肯來,奴婢便覺得,這事就還有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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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月二十八這日,靜臨、銀兒與翠柳備了三份祭祀用的香燭紙品,依次祭拜了王婆,花二娘,以及玉官和水生。
山西平陽府這邊,謝琅默默提著祭品去了段家大院。
這裡看起來頗像是個規模更大的柳家老宅,更宏闊也更寥落,更寬敞也更破敗。荒煙蔓草之中,野狐出沒,碧眼灼灼;殘垣斷瓦周邊,夜梟顯形,怪聲桀桀。當年的混亂和慘痛已被雨打風吹去,血與淚卻似灌注進了每一塊磚瓦之中,又從每一道縫隙、每一條門扉中陰惻惻地滲透出來,令整座宅邸都籠罩在一股陰冷不祥的氣息中。
遠近傳聞,此地不僅有狐妖出沒,更有厲鬼索命,擅入者輕則遇鬼打牆,重則殞身喪命,不得轉世。
謝琅乃是讀書人,自然不信這些怪力亂神之語,每次與陸夢龍經過此處,都要備齊香燭祭品,前來祭拜一番,並以此為朋友相交的本分。
段不循對此倒是一笑置之。他走南闖北,足跡遍布四海,偏偏不肯踏足故土,就任由這宅子荒著,從來不管不問。
謝琅默默將院中長得半人高的雜草薅了,清理出一片可以下腳的空地,將祭品擺放整齊,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頭。
祭拜畢,便在院中漫無目的地行走。
人世喧囂,唯有此地清淨難得。遠離一切利益糾葛,一切紅塵牽絆,荒得令人心安。
直到天色黑透,謝琅方緩步而出,向著官署的方向,再度投身到吏科給事中的紛擾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