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的不是這個。」
見銀兒面露疑惑,靜臨心裡雖窘,倒也只得直說,「我向你討的是……是避子藥。」
「避子藥?這是為何,難道是段大官人他……」
「不是、不是他,是我自己不想要。到底還未明媒正娶,萬一有了……我不想他是因為這個才娶我的。」
「怎麼,事到如今,他還沒有表示過求娶的意思麼?」
「你莫急」,靜臨拉過銀兒的手,「這個我心裡有數。」
「我是在這上頭吃過虧的人,如何能不替你急?」銀兒嘆息一聲,「說到底,這種事還是咱們女子吃虧。」
「論理如此」,靜臨話說得有些猶豫,「可若是論心……我從心底里喜歡他,和他在一起,我覺得很快活。銀兒,我這樣說,你會不會因此就瞧低了我,以為我是那種不自愛的女子?」
銀兒反握住她的手,苦笑道:「這是什麼話?說實話,我並不全完贊同你的做法,可要說什麼瞧低瞧高的,那也談不上。這些日子隨師父行醫,見過命懸一線起死回生的,也見過生龍活虎猝然離世的,更覺人生不易,福禍難測。靜臨,你從前吃過的苦夠多了,我心裡只盼著你往後能事事順心,只順著自己的心意而活。」
靜臨心裡發酸,強笑道:「我自來都是個皮糙肉厚的,在戚氏眼皮子底下都活過來了,往後只會更好。」
銀兒捏捏她的手,「你想明白了就好。坐一會兒,我到稍間去給你拿藥。」
從惟初草堂出來時天光仍亮,回程野路無人,靜臨便挑起了車簾,將頭探到外面去看路上不知名的野花野草。這些小生靈沐春光而生,雖是生長在路旁無人打理,卻也個個枝葉抖擻,活得熱烈燦爛。
庭院裡的盆栽就嬌氣得多,施肥除草鬆土澆水,一樣都離不得。
可一入了秋,它們的好處就顯了出來,有人呵護照拂,在風刀霜劍嚴相逼之時,總能活得長遠些。
而這些小野花……靜臨的目光帶著些許愛憐,大概短視才是生靈的本性,凡野生之物,莫不活得任性妄為,從不瞻前顧後,自然也就缺了些長遠的打算。
土路顛簸,車輪碾過幾處坑窪,帶起一陣飛揚的塵土。袖中的白瓷小瓶隨之晃動,墊在車窗前感覺微硌。
靜臨撂下帘子,倚靠車壁上出神。
段不循看出她有心事,「見了面都說什麼了,怎麼來時還興致勃勃的,回來就蔫了?」
靜臨不語,抬眸看他半晌,見他逐漸目露疑惑,忽然就蹙起眉頭,哼了一聲。
段不循更是摸不著頭腦,「你怎麼又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