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八分佟欣在原地猶豫了兩下,上下打量陸橋恨不得在他身上釘出個窟窿,然後最後:「道具室有幾個大鼓還沒抬,你再幫幫忙?」
聞聲陸橋臉上笑起來,學著佟欣的動作聳肩:「那我只好再發發慈悲。」
「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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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出是晚上七點鐘開始。
而陸橋跟著佟欣直到六點五十九分五十九秒才停下。
音樂響起的第一聲他還在囑咐喊:「都千萬記得彩排第一節拍改了動作啊!!」
「知道啦——!!」
下一刻,舞檯燈光亮起,幕布拉開。觀眾一片熾熱的掌聲應聲響起。
陸橋遞給佟欣瓶水:「放心吧。他們都排了那麼久了。」
佟欣瞪他:「我當然放心他們。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不靠譜。」
陸橋本來腹語嘀咕怎麼不靠譜,看佟欣臉上表情不好,沒說,只把礦泉水又往前遞了下:「不喝我扔台上了?」
「哎!」佟欣立刻應激,立馬搶過。
陸橋看著他笑起來:「這麼緊張。我又不會真扔。」
「那誰知道。」
陸橋舉起自己的水剛要喝,忽然,礦泉水又被原封不動地送回來。
陸橋看他,佟欣也正望著他。四目相對,陸橋無語笑了:「就算你和我有仇,也沒必要擔心我在水裡下毒給你。」
但沒想到,佟欣:「我是說幫我一下。擰不開。」
「擰不開?」陸橋剛嗤笑一下,忽然,他低眉一瞥,正好瞥見佟欣手上鮮紅一片,特別嚇人,遞水的手腕都在皮筋似的抖。
他好像注意到了陸橋的目光,立刻換了只手。臉上有點尷尬。
陸橋接過去,若無其事地問:「被哪條狗咬了?」
佟欣:「灰塵有點兒過敏。一會兒就好了。」
他說的輕鬆。豈止是有點兒。
見過菜市場鐵盆里買的那種剛煮出來的豬蹄嗎?佟欣的手就跟那豬蹄一模一樣的,又腫又紅,不知道的真以為《異形5》轉機來中國拍了。
陸橋有點不理解:「灰塵過敏還跑後勤啊?」說著,瓶蓋已經擰好。
佟欣接過,不以為意:「這點兒小傷,跟我哥比起來又算什麼。」
陸橋又低頭看了眼他的手,沒說話。
他嘴裡說的「哥」,不用想也知道是傅義。
說實話,來山南水北之前,陸橋以為自己對傅義的了解,已經到了90%。
但來到這裡之後,他才忽然發現自己對傅義這個人,明白的才應該不足十分之三。
原來他只知道,傅義愛發脾氣,愛罵人,還特別愛錢。典型一個舊社會封建地主無痛轉世投胎(沒喝孟婆湯版)。
但這幾天,他反而看見傅義全在忍讓,全在讚揚,從別人牙縫裡摳的每一分錢恨不得全花在舞團的大家身上。
陸橋從沒想過,那天華水北去世第二天,臭不要臉的無良贊助商開你媽你媽的玩笑,傅義還能低聲下氣地笑臉相迎。送走了之後就像沒事兒人一樣,還反過來安慰孔工,安慰佟欣,安慰張姐,別把他的話放在心上。
按理說最最最最該難過該傷心的人是他才對。
但陸橋真從傅義身上看不到一點兒不對。一丁點兒都沒有。就好像人把自己的喜怒哀樂挖空了一樣,陸橋本來覺得自己夠奇怪了,但這幾天,傅義表現得比他還要無情還要不像個人。
但說來也奇怪,只要有傅義在,山南水北上上下下就莫名其妙有股勁兒,破釜沉舟就算竹籃打水一場空,也至少要拼了命把竹籃子洗乾淨的精氣神。
佟欣走了,留陸橋一個人在原地。
他抬頭看向觀眾席。舞台頂端的燈光正好能打在前排,打在傅義的身上。他一身裁剪整齊的黑西裝,一雙碧綠有神的眸子認真看著舞台,熠熠生輝。
陸橋真的有點理解「三朵」這個名字了。
傅義就是大家戰神和守護神。
他就是哪怕自己血條只剩下一滴血,也會從地上爬起來橫刀立馬的那種人。沒什麼太複雜的七七八八,就因為背後有他的家。裡頭有他會偷偷擔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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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
「來來來,敬一杯敬一杯!!這次圓滿成功,肯定離不開李哥你忙前忙後啊!」
「別別別,千萬別這麼說,大家都有份,大家都有份好嗎?!」
張姐先舉起杯,大喊:「你們幾個大老爺們,別他媽讓來讓去的,今天傅經理拿下了幾個老頭,姐先拋磚引玉,給大家旋一個。」話音剛落,自己個兒舉著酒瓶就吹,看得旁邊一堆男人自嘆不如,默默鼓掌:「張姐威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