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剛才巴圖他們嗎?」
傅義沒好氣地瞥向他,盯著他:「陸橋你知道嗎?我特討厭你這點。」
陸橋笑笑,像是非常虛心請教地發問:「哪一點?」
「你知道還問!」抬手就是輕輕一個小巴掌拍在陸橋的臉上,不疼,但和皮膚接觸的脆音迴蕩在車廂里,聽上去特像撒嬌。
陸橋假裝非常痛地承受了,他低頭一瞥,正好看見傅義腿上放的紅本,隨口問了句:「那什麼?」
傅義舉起紅本,晃了晃:「你沒看見巴圖他現在的情況嗎?一家三口,擠在一個那么小的出租屋裡面,一張床上,小孩兒現在正在正身體呢。我考慮給他們換個房子,托佟欣幫我找的,兩個小孩學校那邊那個小區就不錯,走路過去也就五分鐘。」
聞聲,陸橋沒說話。目光眺望前面的公路上。
見他沒動靜,傅義伸出指頭戳了戳他的臉:「幹嘛?看不慣我送房子?一套小的而已,別這么小氣啊大哥?」
陸橋笑著躲了:「我不是這個意思。你要是開心,把我所有的錢都捐了我也高興。」
「但就是有一點。我知道你好不容易找到巴圖他們,想盡力補償。但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有的時候對別人太好了,也是一種傲慢。」
傅義沒懂,盯著他看了半天覺得無趣,自己一個人兒抱著房本側過身,又轉過去了:「歸根到底你還是小氣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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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泥廠外。
昏暗的郊區空無一人,只有廠房殘破的石灰牆旁邊有根電線桿。電線桿上面引了根線,拴了根燈泡,勉勉強強地算是這方圓五六里唯一的亮光。
一輛黑色的奧迪停在電線桿下面,車大燈還亮著,發動機的響還沒熄。
車裡面也亮著燈。林家衣坐在駕駛座上,一邊用手梳理著自己腦袋上的幾根毛,一邊透過後視鏡打量後排人的動靜:「我跟你說的,考慮得怎麼樣了啊?囉囉嗦嗦的,既然今天把我叫過來,給個痛快話啊?」
後排照耀不到前面的燈光。
見他不出聲,林家衣忽然煩了,抬手就把後台車頂上的燈也打開。澄黃色的燈光亮起的一瞬間,嚇得後排那人本能地渾身一抖。
一個面容滄桑的兔唇男人低著頭,兩隻指甲縫裡都滿是泥濘的手,緊張不安地摳在一起:「我、我還是算了吧。」
一聽,前面的林家衣忽然高聲:「什麼?!你他媽大老遠地把我叫過來,就是為了說這句話的?!」
巴圖被他忽然高起的聲音嚇得不行,立刻低聲:「他、他對我很好,我還是、還是不干那些缺德的事兒了……」
林家衣暴怒:「你早幹什麼去了?!!」
話音落看著眼前人,轉而立刻壓抑下自己的火氣,梳理著自己頭上那幾根毛,不氣不氣真不氣。
看著巴圖,忽然又換了語氣:「我問你,你倆孩子,今年多大了?」
巴圖一愣,老老實實地回答:「再過兩個月,就八歲了。」
「他們一個月的開銷,有多少?」
巴圖略思忖片刻,老式答:「陽陽省心些,不生病的話差不多幾百塊也就夠了。星星總是生病,零零星星算下來,每個月少說也有幾千塊。」
林家衣立刻窮追不捨:「那我再問你,你一個月的工資有多少?」
巴圖忽然被噎住。
林家衣緊盯著他:「怎麼?不好意思開口了是嗎?」說著,他轉頭向窗外打量著水泥廠,「這兒地方,還是你托人找關係才能進來的吧?求了那麼多人,出了那麼多力,最後一個月落在自己手裡的,能有多少?你自己一個人倒是沒什麼,等你那兩個孩子以後上學,工作,結婚,靠你一個月四五千,能攢下來幾個錢我就問你?」
巴圖雙手緊緊扣在一起,似乎想說什麼話來反駁,但最終還是咽了下去。
林家衣繼續:「你知道你為什麼這麼慘嗎?」他冷冰冰地望著他,一雙深褐色的眼睛幾乎要把巴圖貫穿,「都是因為你的好兄弟三朵啊。」
「當初你和他被華水北趕出來,流落街頭。你怎麼就不想想,他為什麼又回去了呢?」
聞聲,巴圖忽然情緒激動起來,猛地抬頭:「三朵是為了我們賺錢去了!」
林家衣立刻高聲喝斷:「都這時候了,你動動你的蠢豬腦子吧哥們!賺錢?如果他心裡真是惦記著你們的情誼,怎麼會那麼多年把你們不管不顧?現在他功成名就了,回過頭來給你們三瓜兩子,你還真捧著當寶貝了?你自己想想,可笑不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