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屆時我提前兩日告訴你,你進宮給太后——不,給裕華縣主遞封信,同她一起出發吧。」
司徒征話到一半改了口,紀襄點點頭,應下了這個安排。她略琢磨了一下,司徒征原本的意思應該是讓她想辦法留在宮裡兩日和太后一起出發,但能和蕭驪珠一起去,對她而言當然更好。
她輕輕揮了一下手,驅散縷縷白煙,嘴角情不自禁上揚。
兩人就著此事閒聊幾句,她卻漸漸緊張起來。
夜色已深,萬籟俱寂。不知不覺間,她和司徒征的距離越來越近。等她意識到時,他的呼吸已經在她唇邊一寸之地。
紀襄突然意識到,他們幾乎是面頰相貼在說話。
她沒有動過,司徒征的臉色也無甚異樣,是他在不動聲色間......占有。
心跳猛然快起來,紀襄往後退了一些。這種感覺說不上擔驚受怕,並非不好,卻讓她本能地感到有些危險。
她垂下眼,裝作無意地掩住嘴打了個哈欠。
「累了就睡吧。」司徒征頓了頓,「你可有想去的地方?明日我有一整日的空閒。」
紀襄想了想,道:「上回你帶我去騎馬的別院離這裡可遠?若是不遠,不如去那裡吧?你讓我練練騎術,我還沒有練過呢。」
「遠也無妨,」司徒征不以為然道,「不過並不遠,明日就去那。」
說完,他站起身,看著神色些許不安的紀襄。
她或許自己沒有意識到,在她好奇或是緊張時,會一直眨眼。
他微微一笑:「你歇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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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山中幽靜,蓊蓊鬱郁的樹木連綿不絕,襯出令人心曠神怡的陰涼。耳邊只有駘蕩風聲和潺潺山溪,偶有清脆鳥鳴,整個人都好似在一片水木明瑟里溶化了。
司徒征和紀襄一人一騎,慢悠悠地在林道里漫騎。
紀襄一向安靜,更擅長傾聽太后,章序等人說話。但此時此刻,遇上了一個更寡言的司徒征。他不開口,時間久了,令她覺得有些尷尬。
她思忖片刻,想了個話題,問道:「司徒,你和我說說貴妃現在如何了吧?」
紀襄問得委婉,她豁不出去獻媚,就沒有底氣去催促司徒征為她做事。
司徒征沉吟片刻,將談家正焦頭爛
額的事情簡略說了。
當然,這事不是為了紀襄而做的。搜集談家在西南證據的時日已久,恰好前段時間搜羅差不多了,太子選在這個時候遞上去,也有給自己出口惡氣的意思在。
紀襄驚訝地瞪大了雙眼。她知道談家不論朝堂當官的還是女眷都很威風。不過光說肅王在平亂不力前,是沒聽說過有什麼惡事的,每次給太后請安都恭謹有禮。但談家借著皇帝的名號魚肉百姓,此事肅王和談貴妃不可能不知道。
她以前還只當他們是囂張了些......
司徒征見她小臉上有些呆滯,正要開口,紀襄又問道:「如此說來,幾次修建行宮寺廟都是談家主持,他們也能賺到不少國庫銀了?」
「當然,不過也不只是他們從中牟利。」
紀襄點點頭:「跟隨他們辦事的大小官員肯定也能撈點好處的。」
她養在長秋殿裡,對國事不了解,但宮務上一些糾紛也聽說過,很快想到了這一層。
樹影婆娑,她對上了司徒征含笑的眼,頓時恍然大悟。
紀襄蹙起眉頭,若有所思。
司徒征一笑,提醒她就要轉彎。
一棵樹的樹枝格外低矮,紀襄側身避過。日色下,她白嫩的臉潤如明珠。出紀府前,她被關在臥房裡,壓根就沒有梳妝打扮,只是盤了髮髻,不飾釵環。
出府匆忙,也沒人給她收拾行囊。紀襄自己渾不在意,每日都是簡單梳了個髮髻,依舊清艷動人。
司徒征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了這一點,她容色太盛,讓人都忽略了她沒戴首飾。
他離她近了一些,仔細打量片刻,道:「我派人給你制些首飾。」
「我不要!」
她頓了一頓,輕聲道:「真的不用了,反正我暫時不會見人。見你和畫墨他們,打扮與否也不大緊要。而且碧梧今日回去幫我收拾東西了,應該會帶出來一些。」
司徒征一怔,問道:「你不喜歡這些?」
「倒也不是......」紀襄含糊了一句,解釋不出她為何激烈拒絕的原因,只好笑了一笑。
一個男子要送姑娘首飾,實在是件曖昧的事。雖然她和司徒征之間做過許多更曖昧更親近的事,但還是有些羞惱。何況,單就這件事情而言,她始終忘不了在法雲寺看到蕊初戴著和她髮髻上一模一樣釵子時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