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幼突親自迎接,一路說說笑笑進了內院,呼奴上美酒佳肴,又擺手讓一個輕紗蔽體的西彌美女給司徒征倒酒,服侍他用膳。
司徒征抬手拒絕了婢女靠近,他便也沒有強求,
只心裡詫異。聽說他帶了個姬妾同行,還當他是已經改性,不想還是拒絕了。
自然,也有可能是怕那姬妾生出嫉妒之心。
侯幼突知道中原人講究食不言寢不語,二人和幾個西彌使臣安靜地用完午膳,其餘人等告退後,才急切地問道:「司徒兄,陛下可是有密旨讓你給我?」
司徒征略微吃驚,抬眼道:「你怎會如此想?」
侯幼突訕訕一笑,問:「那不知陛下是何意思?」
「彌國分裂已久,陛下一直盼著你們能停戰止戈,重歸於好......」
還未說完,侯幼突就打斷了他:「這絕不可能!」
他頓了一頓,神色緩和下來:「我非違命,只是你知道,此事我也無法做主。」
「自然。」司徒征道,「可你們二國因著一點小事在官驛大打出手,拖延上京朝賀的行程。因小失大,是何道理?」
他的面色,漸漸嚴肅起來。
第38章
官驛里有一布置端正厚重的花廳,專供各國使臣會面商議。
東彌王叔坐在左邊,面上冷笑。他已聽說皇帝派來宣慰的司徒征,不過是一東宮年輕武官,和西彌那小兒早就相熟。也不知他們二人去商議了什麼,若是要強逼他更換賀禮,那他到了京城後也要再告上一狀的!
他如此想著,又等了一刻鐘,才見司徒征和侯幼突一前一後來了。
進了花廳,侯幼突勉勉強強斜著身子給王叔行了個不倫不類的禮,就坐在了右邊。論起來,東彌王叔還是侯幼突的堂叔叔。
司徒征拱手行禮,道:「我二人來遲了,勞王叔久候。」
話罷,他坐在上首,並未再開口。
這王叔忍了又忍,還是站了起來,草草行了一禮,從鼻子裡冷哼一聲:「不知司徒大人有何見教?」
他如此態度,侯幼突嗤笑道:「東賊是國中無人了嗎?竟讓一無禮粗鄙老翁來出使聖朝!」
彌國分裂後,東西二國都蔑稱對方為賊。
聞言,王叔怒道:「黃口小兒,竟敢放肆!分明是你打探到了我的消息,才將賀禮換成了火珠!還藉此由頭打傷了我的僕從下人,你西邊的可有將大雍皇帝的萬壽放在眼裡?我看你因賀禮發難是假,對大雍不敬是真!」
侯幼突一腳踢開了旁邊的椅子,拔劍道:「老賊,你血口噴人!你倒打一耙,故意在聖朝大臣面前污衊於我,是想讓我獲罪?我告訴你,我若獲罪,你也逃不開!」
司徒征起身,一把按住侯幼突手中的長劍。他神色不改,侯幼突卻是面色漲紅青筋直跳,許久,頹然嘆了一聲,將劍收了回去。
王叔冷笑道:「你二人早就有舊,你又拿出美酒美婢同樂,他怎會讓你獲罪?」
侯幼突還要反唇相譏,被司徒征示意不要開口。
他微微一笑道:「不錯,我和王子確實曾有幾面之緣。只不過還請王叔想想,我此行並非私人關係來調解二位矛盾,而是奉了陛下命令,我怎會因著一己之私而偏袒王子?至於王叔所言,因賀禮發難是假,對大雍不敬是真。二位,若是陛下不派人來,你們預計要在漢陽停留不前多久?是已有計量陛下必然會出手管你們的事,才有恃無恐,敢在進京朝賀的路上大肆拖延?」
司徒征站在二人中間,仍是微微笑著的模樣,語氣亦是輕描淡寫。東彌王叔聽完,面色鐵青,一聲不吭。
侯幼突卻是冷哼一聲,大聲道:「我並無此意。」
他在自己院子裡聽司徒征講過一回道理,聽得冷汗涔涔。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在中原皇帝眼裡已是有脅迫他插手彌國事務的意思,只是現下皇帝無意問罪,便立即聽從了司徒征的說法。
原本他也打算好,來了之後什麼話都不說,讓司徒征去和東邊的交涉去。只是東邊的態度跋扈,又污衊他先換賀禮,他實在忍不住,才發作一場。
王叔僵著脖子片刻,才道:「我亦是絕無此意,不敢擾聖朝皇帝過問。」
司徒征淡淡道:「如此便好。」
王叔急切道:「那以司徒大人看來,賀禮一事,該如何解決才好?」
「火珠珍貴無比,二位一片忠心,青天可鑑。但我聽聞高宗朝時,曾有國來賀歲時送上美酒珍寶和公主,高宗卻只收下了美酒。我朝曾向彌國帶去過糧食種子和培植法子,二位何不遵循前人舊例,改獻上美酒作物等物,以彰顯陛下撫育四海之功績。」司徒征淡聲道。
叔侄兩對視一眼,又都飛快地移開視線。
「那火珠呢......」王叔遲疑道。
司徒征只是淡淡一笑,並未再做出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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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襄一下午都待在房裡,到了申時左右,有個青年婦人自稱是驛丞的兒媳,抱著一個繡筐,來陪紀襄做針線說說話。
漢陽離京城雖然稱不上遠,風土人情卻已經是大有不同。紀襄一邊手裡慢吞吞地做著針線,一邊打聽漢陽可有什麼新鮮有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