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襄雖然羞惱,卻更怕剛才所見之物,忍了。過了一會兒,想想應該已經路過了,她閉著眼睛想要重新坐直,被司徒征一隻手按住了。
「別動。」他輕聲道,聲音低沉。
紀襄原本才不會聽他的,但實在掙脫不開,只好作罷。不多時,在他懷裡乖乖一動不動的紀襄,被司徒征抱下馬。
她看到一座大宅院,紀襄生硬問道:「你要做什麼?」
「泡溫泉。」他很快,也很老實地回答了她的問題。
「我不想泡!」紀襄立刻道,「你馬上送我回去!」
司徒征沒有回話,大步抱著她往前走去。宅院的下人應是聽見了動靜,或者提前知悉了會有人來,在門口相迎,臉上絲毫沒有表現出對司徒征懷裡抱著個女子的驚訝。
溫泉莊子比外邊熱上一些,僕從都退下後,紀襄握拳捶他,呵斥道:「放我下來。」
司徒征依言,將她放下,卻又牢牢拉著她的一隻手。
紀襄要被他弄糊塗了,放眼望去,眼前白霧渺渺,熱氣蒸騰,花木扶疏,一花一木是遮擋以及分隔開溫泉的天然屏障。
他憑什麼覺得,在他給她看臉色不理她,一句話不解釋就將她帶出行宮後,她還能陪他一起泡溫泉?
紀襄喜歡他,她清楚自己已經喜歡上了他,所以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會反覆回想他們過去相處的時光,會因此難過落淚。
眼下對著沉默不語的司徒征,她紅了眼圈,沒有試圖去甩開他的手。
她很不擅長爭執,平復了一會兒紛紛亂亂的心緒,儘量平靜地開口:「你帶我出來,究竟是有什麼事?若無事,煩請你派個人送我回行宮。倘若你有話要說,還請你直說吧,我猜不出來。」
司徒征的視線,定在她紅了的雙眼上。
紀襄側過身,飛快用手抹了一下。
他抱起她,將她抵在一顆樹上。司徒征深深凝望著紀襄,試圖將自己原本已經理清了的想法,告訴她。
但把她從行宮裡抱出來,本身就不是理智的行為。
他很確信自己現在神智清醒,但類似於昨日醉意的一種感覺卻漸漸泛上來,讓他很難對著她說出日後該當如何的話。
紀襄雙腳懸空,和他四目相對。初冬的陽光,是淡淡的金色,給眼前人的輪廓描摹上一層暖光。他突然垂首,埋在她的頸窩裡,含糊道:「我不高興。」
她疑心自己是聽錯了,輕聲問道:「你說什麼?」
「我不高興。」他重複了一遍,抬起頭,和她再次目光交錯。
他這張憔悴不少的臉上,沒有了往日的平靜穩重,雙眼直直地看著她。
她不自覺屏住了呼吸,一時間什麼都沒有想。
紀襄搖了搖頭,別過臉去不看他:「你為什麼要和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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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和尚書左僕射杜道全商議完事,命人好生送
出去,又讓人將在一旁偏殿等待許久的顧明辭帶了進來。
顧明辭飛快地回稟了鎮北侯謝憲兒子和談家子打架的事,哈哈笑道:「這事談家竟然是白白挨打了。」
太子皺眉,思索片刻後不置可否,問道:「司徒他人呢?」
「不知道。」顧明辭老老實實道,「我原本想和他一起來,但是聽他隨從說他不在行宮。」
太子若有所思地摩挲手指,問道:「明辭,你有沒有覺得,司徒征最近不大對勁?」
二人都是他從小一起長大的伴讀,都在他的府衛率中,可以說是最信任的兩個人,肝膽相照。太子無意窺探二人私下裡在做什麼,但司徒征最近......
起初他以為是和司徒征多年不見,他性情有所改變。
司徒征確實有所改變,比從前還要嚴肅正經幾分。
是以,顯得他之後一些舉止,不大合乎情理。
譬如在來行宮路上,司徒來找自己回稟一件事,看到芳清和幾個女眷也在,原本他應該立刻告退了,當時竟然停在了門口。
他這官職,和守門可沒有干係。妹妹邀請他一道進來用膳時,他用護送表妹和紀姑娘回去當了藉口,他當時還以為是司徒征避嫌不會進來,又委婉給妹妹留點面子,才這麼說的......
但他為人如何,太子十分了解。仔細一想,若是真需要護送,他會安排人去,哪裡會真給兩個姑娘當護衛?
還有上回馬球賽,他知道司徒征球技數一數二,但通常懶得使出全力,也不喜歡和人衝撞。
狩獵時,他又和章序起過爭執。
太子腦海中,倏然浮現起在宮裡,司徒征大步攔住自己,代替自己去了水榭時的冷峻模樣。
顧明辭打斷了太子的思緒,道:「他約摸是心情不好吧?至於為了什麼,我也不知道。」
太子心內冷哼,也是,看上了一個已經有婚約的姑娘,心情能好才怪。
顧明辭道:「說起司徒,我倒是想起他說過他在司陽有個溫泉莊子,若我們要去,隨意去就是了。今日天氣不錯,殿下不妨和太子妃一道去泡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