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猶豫要不要進去時,隱約聽見了自己的名字,連忙輕手輕腳地上前,在門口停住了。
「你對紀襄究竟是何心意?若想娶她,孤可幫你。」
她聽出是太子的聲音,紀襄呼吸停了幾瞬,心中雀躍。
若是太子願意相助,這事會順利不少!
她又有點害羞,太子知道也就罷了,竟然會這麼直白地問出來。懷著這種期待,羞澀雜糅在一起的心情,她豎
起耳朵,等著司徒征的回答。
紀襄心跳劇烈,她掩住心口,生怕被人聽見似的。
不一會兒,司徒征平靜的聲音在一門之隔後響起。
「無關嫁娶,不過是心血來潮,當做消遣罷了。」
屋內,太子驚訝地放下手中的茶盞,看向司徒征白如冷玉的臉容。
他想起他曾經問過司徒征一次,司徒征的回答也是一樣的。
正事疲累,當做消遣。
可之後,他還將拜見秦公的事情告訴了紀襄,還特意帶著紀襄來拜見他。
太子敲敲桌子,狐疑道:「你莫不是喝多了,胡說八道?」
司徒徵才飲了兩杯,否認道:「沒有。」
太子不曾細問過,但猜也猜得到他們是從談氏下藥那事後開始來往的。他道:「這麼說,紀襄做你的外室,是報答你救她一回?而你,你是找了個美人供你閒時消遣玩樂?」
他是真的有幾分醉了,說話相比起平時,不大講究。
司徒征本能地覺得太子說的話有點難聽,但也沒什麼能夠反駁的。他簡短道:「我教她一些事理,她陪我,就這樣。」
太子笑道:「那你之後的打算呢?我原想著你是舜華的良配,我信你會照顧好她的。她已及笄半年,你若不願意,我再給她挑挑別的。」
「你怎麼想的直說便是,無妨。」太子又補了一句。
紀襄聽不下去了,轉身離開。
她渾渾噩噩地走在熟悉的道上,腦中空空蕩蕩。她好似回到了暴雪行宮坍塌那日,深一腳淺一腳走在及膝雪地中,仿佛永遠不能停下。
和那日不同的是,她耳邊一直反反覆覆迴蕩著司徒征輕描淡寫的那句話。
「當做消遣罷了。」
原來如此,何必如此。
第75章
畫墨見到紀襄出來,笑著迎上去,問道:「姑娘怎的這麼快出來了?」
紀襄也笑,道:「他有別的事在忙,我明日再來吧。」
「勞你和我白跑一趟了。」
畫墨連忙擺手道:「姑娘太客氣了,奴婢不要緊的。」
她覺得紀襄的臉色有些蒼白,應該是被春蒐時的事情嚇到了。她自己也是心有餘悸,所以很是理解紀襄,關切道:「姑娘快回去歇歇吧。」
紀襄沉默片刻,聲若蚊吶地應了一聲。
畫墨當她是被嚇狠了,小心翼翼地扶她上了馬車。
紀襄渾身無力,人暈乎乎地半靠在車壁上。
「不要哭。」紀襄聲音極其輕微地對自己說。
沒什麼好哭的,她告訴自己。
眼睛乾澀得厲害,她眨了眨,靜靜地掀起車簾一角。
她懷疑自己是身處噩夢中,什麼都思索不了,什麼都動彈不了。
但春風拂過她的臉頰,像是一隻手輕柔地擦拭她臉上的哀傷。
正是黃昏落日時,夕陽斜照,薄暮天光不復往日的壯麗,格外寂寥。紀襄看了一會兒,放下了手中的帘子,閉上眼睛。
回到行宮沒有多久,她就聽碧梧有些惶恐又有些興奮地說,皇帝已經命人軟禁了談貴妃和談昭儀,此事人人皆知,還派人去戒嚴司陽各個城門......
她微笑著聽了,說自己沒有胃口,不想用晚膳。又讓她們都去歇息,今日都不用進來服侍她了。
紀襄一向都很寬和,今日又遭巨變,碧梧和畫墨都沒有懷疑,笑著告退了。
空無一人的屋內,紀襄慢慢地挪到了床榻邊。
不用再面對任何人,她臉上僵硬的笑容很快就散了。
明明是春三月,她卻覺得渾身發冷。
紀襄顫抖的手指地提起被子,蓋在自己身上。
她閉上眼睛,淚珠滾落。
原來她在司徒征眼裡,只是一個消遣。她曾經幻想過的琴瑟和鳴,一生一世做一對你懂得我我明白你的知心人,都是她的痴心妄想。
她終於從他口中,得到了一個明確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