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想到紀襄會出事,只是若被人撞見她去送行,皇帝萬一得知,或許心中有所猜疑。
誰料車馬的軌跡是一直往山里無人地方去的。
紀襄確實身上疼痛,她估摸著自己身上已是一片青紫了。她沒有逞強,仍是坐在原地。
司徒征也坐到了她身旁。
他問:「發生了何事?侍衛說你是和談氏一起出來的。」
紀襄煩悶道:「和你有什麼干係?」
她真是寧可在這裡被野獸吃了,也不想和司徒征扯上什麼關係,更不想被他找到!
紀襄沒好氣地撿起腳下一塊青石扔遠,不想和他說話。
沒一會兒,她又提醒自己的念頭很是幼稚。既然想好了要和司徒征徹底斷絕關係,她回去之後還得備一份像樣的謝禮。
司徒征皺了皺眉,道:「當然有關係了,你怎會獨自在這裡?」
紀襄反問:「和你有什麼干係?」
司徒征道:「你的事情,當然和我有干係了。不然,我為何要來找你?」
紀襄一口氣堵在胸口,司徒征確實找到了她,他想知道為何,是理所當然的。她將事情簡單說了一遍。
司徒征面上露出一絲錯愕,他的目光在紀襄的身上打轉,怎麼也想到這般纖細的女孩兒竟然能自己從車廂里跳出來後,又疾速去刺馬。
但轉念一想,她一直都是如此聰明,又有韌性。從初初學會
騎馬就跟著他們騎行,幫著謝方陳情,察覺蓬萊行宮的異樣。
她一直如此。
他柔聲讚許道:「你做的很不錯。」
紀襄不理他,沉默了片刻後道:「司徒征,多謝你的救命之恩,回宮後我會送上謝禮。但請你以後不要再跟著我了,被人看到,會有誤會。」
司徒征笑了笑,道:「被人誤會就誤會吧。」
「我在乎被人誤會。」紀襄眨了眨眼,「我不想和你有任何干係,你不懂嗎?我當時說的明明白白,你也說了好的。」
司徒征揉了揉眉心,斟酌了片刻:「那日是我喝多了胡說八道,我口不對心,我並非將你當做.......」
「你別說了!」紀襄尖聲喝道,站了起來。
司徒征不明所以,也站了起來,微微俯身看著她。經過此事,她的髮髻凌亂,臉上也沾染了不少泥灰,只一雙眼睛明亮極了。
紀襄渾身發顫,極力忍住眼淚,顫聲道:「怎麼,你現在是想說,你其實是心悅我,愛慕我,是不是?」
司徒征頷首,他道:「是真的。我想......我可能很早就對你上心了,只是我自己沒發現......」
紀襄眼中含淚,緩緩搖了搖頭,道:「你不知道讓我難過的是什麼,你我天差地別,你根本就不明白我在意什麼。」
司徒征身子一晃,面露不解道:「是什麼,襄兒你說出來,我一定會補償你的。」
是你在處置肅王的時候,一絲一毫都不曾透露給我呀。
紀襄心中默念,他們二人的開始,就是因為她激憤之下想要報復談貴妃,司徒征許諾會讓她參與。
誠然,司徒征教了她不少。
可在大事面前,他也許是信不過她,也許是瞧不起她,別說參與了,他都沒有讓她知情。
司徒征沒有做到他的承諾,過去種種等同錯付,她何必在乎是否真心喜愛這種事呢?
聽到他說從很早就對她上心時,她心中一顫。可緊接著,她告訴自己,就算如他所說,他真的很早就喜歡自己了,那他也是對她隱瞞到底的人。
她以前一心一意地信賴著司徒征,信賴他什麼事情都可以做成。
但他對她,顯然沒有。
他這種呼風喚雨的天之驕子,和她著實不是一路人。
紀襄道:「不重要了。還有,請你不要再這麼叫我,我覺得噁心。」
這個稱呼實在太親昵了。
以前被他這麼叫,只覺得甜蜜羞澀。如今聽著,紀襄只覺得自己以前很蠢。
司徒征面色一白,不禁皺起了眉頭。
他看著紀襄冷冷淡淡的臉,難以置信她竟然會說出這種話。
紀襄靜靜地坐到一旁,背向司徒征。
她厲聲告誡自己不准哭,不然別說司徒征了,連她自己都要看不起自己了。紀襄眨眨眼睛,忍住了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