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他去值房裡點了個頭,就去見五皇子。知道他要來,五皇子已經在殿內備好了美酒美婢,笑嘻嘻地請他就座。
章序正色道:「今日我有要事和殿下相商。」
五皇子一挑眉,讓服侍的婢女內監都退下了,最後一個告退的貼身內監關上了門,五皇子才開口道:「既然如此,咱們慢慢說。」
二人先是客套了幾句,章序不耐煩起來,直白道:「殿下先前說的事情,我想過了,我可以幫殿下。」
五皇子故作驚訝道:「我說過什麼事?」
章序最煩這種耍心眼的事情,學著五皇子假笑一下,道:「那便不提了。」
五皇子哎了一聲,連忙道:「何必呢?章兄明知我只是開個玩笑,既然如此,章兄可有什麼想頭?」
章序先是扯了幾句自己其實也看不慣太子那樣,道:「擒賊先擒王,太子身邊的幫手幕僚里,也有個必須除去的人在。不然,如蛟龍乘雲雨。」
五皇子心領神會他說的是誰,嘆氣道:「只怕是難。」
他險些將自己母親花費重金買了死士在司徒征回京的路上刺殺未遂的事情說了出來,那些死士沒有一個回來復命的。司徒征自己不僅毫髮無損,更是將死士盡數除去。
甚至他都沒有提過此事。五皇子偶然想起來,都不知道是他已經忘了,還是引而不發?
也不知他有沒有查明,誰是幕後主使。
在五皇子原本的計劃里是繞開司徒征,直逼太子。或是讓章序牽制出司徒征,另派人誅太子。
至於提前除去司徒征麼......
他死,日後事業能輕鬆不少。
五皇子遲疑片刻,點點頭道:「需得仔細籌謀一番。」
第83章
休養了一日,紀襄恢復了些許精神,傳來一個宮人,讓她替自己置辦兩件適合當謝禮的東西,給司徒征和謝方送去。
謝方的可以光明正大送,司徒征那份是悄悄送去的。
她感激謝方的考慮周全,也不想虧欠司徒征任何人情。
宮人很快就辦妥了此事,回來復命時紀襄免不得又賞賜了銀錢,褒獎她做事得力。
等宮人謝恩退下後,紀襄將自己錢匣里的銀錢仔細清點了兩遍。
方才兩筆謝禮就花了她一半身家。還有碧梧陪她多時,處處為她考慮,屆時也要留給她一些。除此之外,置辦些吃穿,租賃房屋也需要銀錢。
她不通庶務,對這匣子裡剩下的銀子能用多久完全不清楚,只有個模模糊糊的印象。
如果她很節省,應該能用很久吧。
但她可不是為了自尋苦吃的,何必現下就想著艱苦度日?紀襄手撐著下頜想了一會兒,走出了內室,讓幾個小宮女都坐下來。
紀襄用一種淡淡的閒聊的語氣,打聽起她們從前在家中的吃穿用度,花費如何。
幾人你一言我一語聊了許久,紀襄總算有了大致的章程。
不要緊,她當日是如何給碧梧想營生的,她也可以做。何況,她會的還比碧梧多一些,即使現在銀錢不豐,也不用太憂慮。
紀襄將錢匣收好,手指不小心蹭到了一顆突兀的木刺。她小心翼翼地用針線挑出,拿起帕子捂住一滴微小的血珠。
她輕輕地拭去,謝方前日說的話突然闖入了她的腦海中。
紀襄一動不動思索了片刻。
說到底,她對謝方並不了解。
謝方現下說喜歡她,過陣子也可能喜歡上別人。她如果跟著他去了庭州,如果他始終是個好人那也罷了,若是以後變得和她見過的大多數男人一樣,她要脫身都難。
不知為何,她一下子就想到了最壞的後果。
她從前指望嫁給章序,可以不用再服侍喜怒無常的太后,不用再尷尬地面對父親和他的妻兒。她也指望過司徒征,幫她解除婚約,娶她,過上神仙眷侶般的日子。
紀襄嗤笑了一聲。
謝方如今看來是個再好不過的人,但她也不能一直指望別人。
她無意識地摸著方才細小的傷口,思索了好一會兒,自己磨墨,下筆將已經做的事情,近日需要做的事情,還有不急但必須做的事情都分門別類地寫了下來。
紀襄一邊寫一邊想,添添補補。傍晚時分聽到外間有宮女的笑聲,她正好想歇歇眼睛,放下筆走了出去。
宮女們站在廊下,看著兩個衣袍上沾著泥巴的內監在庭院裡移植灌木。
紀襄隨口問道:「這是要種什麼,會開花嗎?」
「姑娘,他們說是要改種芍藥花。」她身邊一個叫做春燕的宮女嘴快說道。
好端端的,怎麼改種起芍藥了?
紀襄蛾眉微蹙,問道:「是所有人都改種了,還是就我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