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堅決,碧梧也不好再心疼銀錢,拿下去將它銷毀。
紀襄閉上眼睛,今日的事
算是意外之喜了。她一直都知道太子寬和,但沒想到他這麼好說話。早知如此,她可以更早提的。
她不求真封賞她食邑,只要有一筆銀錢和這個名號就好。
紀襄微微笑了起來。
她還有許多要做的事情。她做不到讓許多人為她擔憂,提前告訴她們是不可能的,但可以留下書信,讓她們不用掛念。
紀襄想著需要留書信的人選,想著措辭。
縱然也有百般不舍,但想著想著她便笑了。
既然有了念頭,她坐了起來,散著頭髮,開始寫信。桌案旁雖然一點殘餘都沒有,但還有淡淡的絲絹燃燒過的味道。
紀襄聞著,又有些作嘔。
她煩躁地丟開筆,生平第一次有摔東西的衝動。
司徒征適才的神情,霍然出現在他眼前。
他看起來很受傷,很難過。
紀襄面無表情地盯著眼前的陳設,美人瓶泛著瑩潤的粉光,裡面插著幾朵綽約的白薔薇。
她的思緒突然飄到了一年前。
那時候她還住在長秋殿的廂房了,廊下就種著一叢叢白薔薇。她喜歡對著它們看書,這是她在深宮裡少數寧靜自在的時光。
章序總是打擾她,不斷發出聲音叫她出去,和她說宮外的事情。
她每次都聽得津津有味,但後來離宮後才發現,原來親眼所見更值得欣喜。
那時候司徒征還在江南,她也很少會想到他。偶爾想起,都是一張少年俊朗冷漠的臉,問她為什麼哭了。
更不會想到往後二人還會有交集。
這一年裡竟然發生了這麼多事......
紀襄輕笑一聲,重新將筆撿起來,開始寫留給驪珠的道別信。她將自己想要獨自生活的事情告訴了她,但不會告訴她要去哪裡。
何況,她還沒有完全決定好。
她和大公主的關係因為臨危台偶遇,親近了不少。她給大公主,太子妃和幾個常來往的友人都寫了一封,關係親密的詳細一些,其餘簡略。
至於二公主,紀襄的筆在信箋上洇出一團墨塊。
她對不起二公主......可她當時也沒有想到呀。她何曾想過她身邊的情郎會另娶她人呢?
紀襄將紙揉成一團。
對家中要不要寫呢?她只猶豫了一瞬,就放棄了。他們不會擔憂她去哪兒了,她何必白費功夫。
紀襄將書信都寫好,藏在匣子裡。
她不想要任何挽留,所以不打算提前告訴別人。不想獨自生活沒幾日就被人找到,所以要做好的準備還有很多。
紀襄心裡一直想著日後準備,又刻意讓自己不要去想白日發生的事情。
他說什麼,對她已經不重要了。
從今以後,就是徹頭徹尾的陌生人。
如此平靜地過了幾天,紀襄突然一早被太后傳召。
她很久沒有去給太后請安了,紀襄對傳召的宮人說了句稍候,開始梳妝打扮。
紀襄妝扮妥當,起身對太后的宮人點了點頭。連日的憂慮下她實在是疲憊極了,不由羨慕起太子妃公主,可以隨意在宮裡乘坐轎輦。
她心知是出事了,不然太后不會這麼早傳召她。
紀襄心中急切,匆匆趕到長秋殿,臉上已經出了一層薄薄的細汗。唐嬤嬤對她一向和氣,這回卻是板著臉,指了兩個小宮女給她擦汗淨面,倒讓碧梧在旁有些窘迫。
收拾好後,紀襄一踏進內殿,卻聽到一聲怒斥:「紀襄,跪下!」
紀襄心內一驚,走上前,緩緩跪在太后面前。
太后沒有開口說話,而是仔仔細細地上下打量紀襄。
她雖然跪著,卻仍是抬著頭,脊背筆直。
太后打量她的時候,紀襄也在看太后。她很久沒有見過太后這般滿臉怒容了,頓時心跳加速。
難道是太后知道了什麼?
她正琢磨著,「紀襄,你還敢看我?」太后收回視線,怒斥道。
紀襄垂下眼睛,道:「不知我所犯何錯。」
太后不可能知道她和司徒征的事,若是真知道了,要審問她不可能殿裡還留著宮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