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耍手段騙人的辦法都用過了。
他重重地嘆了口氣。
辭官是他前日突然想到的,仔細思慮後覺得可行。他就辭了官,來萬家莊置辦房屋,但他怎麼也想不到,這似乎讓她更生氣了。
他想不到能夠挽回她的辦法了。
司徒征頹然半躺下,手肘撞到了一疊話本。他拿起最上頭的一本,翻閱起來。自從知道她的筆名後,他買了她所有話本。
幸好她寫了這些,在夜不能寐想念她的時候,可以拿出來看看。她的文風和他之前了解的不同,通俗了許多,讀起來很快。
一共五本,他已經看得幾乎能背下來了。
司徒征眼睛看著書冊,思緒卻轉到了她說的最後幾句話。有那麼一瞬的衝動,他想問問她是否也同樣憎恨章序。
他已經很久沒想起這個人了,從前也不曾真正將他放在眼裡過。
但她似乎是不恨章序的。
這對他,實在太不公平。司徒征心頭閃過一絲惱意,他何曾有過如此低聲下氣的時候,連父母親都沒有辦法管束他,連皇帝都無法阻攔他,在她面前卻一敗再敗。
屋裡陳設簡單,為了除味點了很重的薰香,很不好聞。他挑剔地上下打量,冷笑一聲。是譏諷自己辭去官職跑到鄉下,竟是來看她冷臉的。
司徒征不明白,紀襄究竟在意他做錯的什麼,為何不能直白說出來。
想了一會兒,連日奔波他倦極了,很快就沉沉睡去。
醒後他仍是怒意難消,在外尋了個空地練了一個時辰的劍,才將這火意壓制下去。他一下一下摸著劍鞘,神色恢復了一貫的平靜。
晚秋初冬,他迎風而立。
蕭蕭瑟瑟,天地間仿佛只有他一人。種種思緒在他心頭起伏。
不能怪她不領情,畢竟自己從前確實辜負了她。既然已經辭官做了她的鄰居,天長日久,總有一天她會重新接納他的。
他這般對自己說。
第108章
紀襄在司徒征走後,靜靜地將他動過的筆放回原處,又去外打水洗了乾淨的布巾,仔細擦洗司徒征坐過的椅子。
做好這一切後,她無意識地繼續收拾著屋子。
等她回過神後,才意識到自己已經將一件衣裳疊成豆腐大小了。
她連忙攤平收起來,敲了敲自己的腦袋。
沒關係的——司徒征說是辭官了,但他家中不可能容許他胡來。縱然定遠侯府不可能說讓司徒征征官復原職就復職,但不會放任他居於鄉野。
還有宮裡那位陛下,初初登基,正是需要用人的時候,是需要自己人的時候。禁軍將軍這種職位之前都給了司徒征,何等信任器重。
她斗膽揣測一下皇帝的心意,估摸不久就會將司徒徵召回的。
更別說司徒征自己了,他豈會因為她就一直留在這平平無奇的萬家莊?
她理了理髮髻,若無其事地走出去。
不知道方才的對話劉姨和杏兒聽到多少,但反正她們不會提,她就當做無事好了。
自從劉翠玉把漿洗衣裳的活計辭了之後,又有些後悔了,不知今後該找個什麼營生手段。她不自覺地嘆了口氣,一旁的杏兒也跟著嘆氣。
紀襄莞爾,坐在中間平靜閒談了幾句,就回屋了。
她提起筆,思索了一會兒,抽出壓在最底下的一張紙,想一會兒才寫上幾個字。寫神神鬼鬼情情愛愛的話本挺有意思的,還能鬆快腦子。
但自從發現教杏兒讀書的進度極其緩慢後,她有了新的想法。
杏兒這孩子不傻,相反,她比同齡人更成熟些。紀襄把她和自己的弟弟紀喻對比了一下,二人腦子活絡程度是差不多的,但紀喻在功課上比杏兒更容易領悟。
那大概是她教的方法不對了。
她從小被誇幼而敏悟,過目不忘,是以沒有過這種煩惱。
紀襄回憶了一下紀喻的啟蒙書冊,覺得也不夠好,至少對於尋常小孩兒來說是非常難的,很容易一開始就沒有興致了。
所以,她想要編一本識字的書,將如今啟蒙書的難度降低一些。最好是除了杏兒這樣的小孩可以用,從沒認過字的中年人老年人也可以。
她寫了半張紙,喊杏兒進來,一字一字教她。她一邊念,一邊觀察她的表情,又抽查了幾個字,最後讓她坐在書案前描紅。
紀襄手撐著下頜,看著杏兒認真的模樣,微微一笑。
似乎還是難了一點。
也不知村里還有沒有和杏兒年紀差不多的小女孩,願意來劉家一起學認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