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出吃乃的力氣。」他指著自己的嘴,還撒嬌地嘟了兩下,「嘴唇越豐滿,密封性越好。」
陳熙南的確長了一張好嘴。不僅能嘟囔,還好看。紅潤飽滿,口角微翹。只是對他本人來說,嘴唇不過是口腔黏膜外翻的產物。翻出來多一些,並沒什麼好高興。
直到他發現二哥喜歡。沒事兒就拿拇指摁,還總盯著看。
在進化學上講,圓潤嘴唇是幼態持續的重要表現。看來他這兩片外翻的黏膜,激起了段立軒的保護欲。既然如此,他何不美而自知、物盡其用?
他死皮賴臉地拱進段立軒懷裡,又朝巧克力努了努嘴:「好二哥,再來一口。」
「滾滾滾。」段立軒推開人形的大皮搋子,著急忙慌地下床,「就他媽襯倆,別再給我裹掉一個。」
「那你嘬我。」陳熙南掀起毛衣,一臉嚴肅地不正經,「來而不往非禮也。」
「再犯der不跟你去了啊。」
「誒,我媽餃子餡兒都剁完了。」陳熙南蹭到他躺過的地方,大口嗅著床單上的餘溫,「全家都盼著小軒來呢。」
段立軒脫掉睡袍,攢了攢扔他腦袋上。趿拉著拖鞋走了,沒說一句話。
但陳熙南知道,這話講得二哥高興了。站在水池邊哼哼著刷牙,早飯也塞得著急忙慌。連水果都沒吃,就緊著上小倉庫拎禮物。
什麼火腿臘肉五糧液,化妝品按摩儀。掏一樣介紹一樣,像是小孩兒分享寶貝。
陳熙南端著裝水果的碗,拿小叉子插著空餵食。看段立軒折騰得可愛,像只搜羅橡果的小花栗鼠。
但隨著東西越來越多,越來越貴重,他的寵笑逐漸變成擔憂。那些年貨他高興,酒茶也不錯。化妝品勉強接受,中藥材略顯多餘。而剩下的,大可不必。
「貂皮什麼時候買的?」他問。
「你別管啥前兒買的。就瞅好不好看吧!」段立軒自信滿滿地介紹,「這不是貂兒。現在誰還穿貂兒啊,窮穿貂富穿棉,大款穿休閒。人這是羊毛的,皮毛一體。就這版型,你媽往廣場上一站,哪個老娘們也比不上啊。」說罷他又頓了下,想起什麼一般拍了下大腿,「壞菜,沒問你媽現在胖瘦。這要胖乎點,估摸還穿不進。」
「穿是能穿,就是…」
「能穿就行!」段立軒又高興了,興致勃勃地繼續介紹,「還有帽子,圍脖兒,都配套的。哎,你不說你爹研究字畫兒麼,這你知道啥不?」他又掏出一個紅漆木盒,獻寶一樣地緩緩揭開,「宋坑端硯。這石品才好,我托人買的。」
「這些攏共花多少?」
「嘖,那你別問。二哥不能給你拿差的。」
「我是怕你拿差的麼。」陳熙南抽走硯台,和果盤一併撂上茶几。蹲在禮物里來回翻找,終於撿到一張遺落的小票。沒想到僅是一件大衣,就要四萬六。看著那一排零,他氣得眉毛都紅了。起身抓住段立軒腕子,照著手背狠打一下,「襯幾千萬啊,見天兒就這麼花!」
不算疼的一巴掌。別說段立軒誤傷的那些鐵砂掌,就倆人鬧著玩,都比這個力道大。
但這確是陳熙南第一回氣動手。段立軒明顯被打懵了,瞪著眼睛呆愣。睡嗆的頭髮斜支棱著,嘴巴子裡兜著倆塊火龍果。
陳熙南打完又覺得心疼,揉著他被扇紅的手背:「前腳送了個120萬的翡翠牌兒,後腳保活又花進去40萬。買房子重裝修,這會兒還置辦這麼些見面禮。怎麼的,你那錢是大風颳來的?二哥,我是要跟你過日子,不是要給你當傍家兒。」
「又沒給外人兒花。這不見老丈人丈母娘麼。」段立軒把火龍果咽下去,委屈地嘟囔,「花了再掙唄。」
「再掙。怎麼掙?前兩天換下來的衣服,一股汽油味兒。問了,就跟我倆掉腰子。那老蔫兒是什麼人,手上沾了多少血,你當我沒數?」陳熙南摘了眼鏡,拿手背抵壓著口鼻,讓話裡帶上鼻音,「我還看不上余遠洲呢,我又比他強了多少。花你刀尖賣命的錢…」
「哎!好麼央兒的又咋地了啊。」段立軒邁過一地紙袋,往下拉著他胳膊哄,「那我買都買了,還能順窗戶撇了啊?」
「硯台的電話給我。大衣我自己去店裡退。」
他一說退,段立軒眼珠子都要瞪掉了:「買完的還能退啊!」
「知道你不好意思。我來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