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阿嚏!!」陳熙南挎著小桶,哆哆嗦嗦地從褲兜里掏紙。發現已經沒有新紙可用,全都雨露均沾過。猶豫片刻,還是選擇廢物再利用。畢竟鼻涕出來了,總不能就這麼掛著。
他把那團濕透的紙塞回袋子,沖段立軒遙遙地喊:「二哥—好冷啊—我們回去吧——」
一點稀薄的聲音,瞬間就被吸進了黑暗。
段立軒壓根兒沒聽見,正撅在一塊大礁石前面。拿著小鐵絲鉤,專心致志地在石縫裡劃拉。鼓秋了半天,摳出來個小螃蟹。
太小了,不過指甲殼大。段立軒看著自己撅溝瓦腚的戰果,心頭火起。捏著那隻蟛蜞仔,來了個打水漂式放生:「我去你媽的!」
剛準備再接再厲,褲兜里炸起荷塘月色。
「屁蹦遠也打電話,你不襯嘴啊?」
「二哥,我好冷啊。咱回家吧。」
段立軒扭頭一看,陳樂樂正蹲在遠處的砂礫里。頭燈在他面前打出黃澄澄的小橢圓,在海風裡瑟瑟搖搖。
他大步走回去,扒拉過陳樂樂的小紅桶。別說什麼辣螺螃蟹海腸子,就連個文蛤都不襯。只有一個手帕紙包,被塞得鼓鼓囊囊。
「我的海鮮盛宴呢?」他問。
「明天去市場買好不好?」陳熙南凍成了摺疊款,可憐兮兮地拿手掌捂脖子,「太冷了,我受不了了。」
「滾犢子去。你他媽連遲到帶睡覺,讓我等你一天。」一向寵狗的段二爺,今天卻疾言厲色起來,「天天小嘴兒叭叭得賊好聽,一到真格的就掉鏈子。」
說著他放下塑料桶,蛻掉衝鋒衣。他裡面就穿了個輕薄的白短袖,風一打都透腹肌。
陳熙南推脫著,死活不肯要:「回去,凍感冒了!」
「老實兒的!老子就沒感過冒。」段立軒硬把外套給他穿上,扣上兜帽。又拔掉靴子,拽下左腳的足球襪。繞狗脖子一圈打個結,防止順領子灌風。
「這回還冷不?」
衣服被體溫烘得暖融融,幸福流淌進每一個毛孔。
「不冷了。」陳熙南揪起領口前耷拉的一截襪頭,湊到鼻端吸了口,「好香啊。」
「別他媽整死動靜。」段立軒拿膝蓋踢了他一腳,「不冷了就接著挖。今兒你要湊不出一盤菜,看我收不收拾你就完了。」
陳熙南被迫往前踉蹌兩步,倆手拎著小桶撒嬌:「可我不會挖呀。」
「我教你。你就挖蛤蜊,那玩意兒最熊,好挖。」段立軒說著話,彎腰在灘涂上四下尋覓。
他在前面找得聚精會神,陳熙南在後面跟得心不在焉。把那隻藍襪子聞來聞去,又偷摸咬衝鋒衣領。把領口咬得濕淋淋一片,聽到二哥喊他:「陳樂樂!過來!」
他呱唧呱唧地踩過去,緊緊挨著段立軒蹲下。
「這就是蛤蜊眼兒。」段立軒指著泥沙上的一個小洞,「你摳。」
「怎麼摳?」
「就拿手指頭摳。」
陳熙南戴上手套,順著小孔往裡掏。沒掏幾下,瞪大眼睛驚訝:「還真有啊?」
「那我還能騙你咋的。」段立軒拿過蛤蜊,噹啷一聲扔到桶里,「學會了吧?」
陳熙南把臉湊到小桶邊,乖巧地點頭:「學會了。」
「那你就負責摳蛤蜊,照一斤摳嗷。」段立軒給隊友分配完任務,自己又去礁石縫裡尋覓。
趕海和釣魚一樣,有癮。只要耐心去看,四處都是寶。倆人遊走在沙灘上,埋頭苦撿。
不同的是,段立軒撿海鮮,陳熙南撿…
完整的扇貝殼,漂亮的小石頭,還有被磨得光滑的瓷磚片。偶爾瞎貓碰死耗子,摸到兩隻蛤蜊。
「陳樂樂!」段立軒又喊他。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