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無綺的喉嚨有點癢。
她接過煙,劃燃火柴,先給梅點菸,再給自己點菸。
辛辣的煙霧吸入肺部,又從鼻腔呼出。
單無綺淺嘗輒止:「夠勁。我從前也抽菸?」
「抽,但不敢在我面前抽。」梅同樣倚著牆,一隻腳支著牆面。
他吐出一口煙:「你致力於在我面前扮演一個好妹妹,但一個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我只看你的眼睛,就能猜出許多事情。」
單無綺揚眉:「比如?」
「比如,你喜歡過薩摩。」
單無綺的第二口煙嗆住了。
「咳咳咳咳咳!」她咳出眼淚,又抬頭瞪視,「你提我過去的情史幹什麼?我早就忘得一乾二淨了。」
「你忘了,這不是正好嗎?」梅歪頭。
單無綺沉默了一下。
她問:「什麼意思?」
「一開始,你並沒有非他不可的意思,他也遲遲沒有開竅。」梅僅剩的右眼盯著單無綺,「但現在不一樣了。」
「你失憶了,但我知道,你還是你。」梅又吐了一口煙,「你依然是那隻倔強的蝴蝶,反覆墜入同一片蛛網,只為了那個虛無縹緲的理想。」
煙霧繚繞間,梅露出的右眼有一點寂寥:「我和你不一樣,我不認主,誰給我一口飯吃,我就跟著誰——但你太忠誠了,忠誠到丟掉了自己的性命。」
單無綺沒說話。
「我只剩你一個親人了,所以,我有一句話要叮囑你。」梅的灰眼睛看著單無綺,「這一次,你一定要為自己而活。」
單無綺眨眼。
她沒太聽懂梅的話,但她想起了另一件事。
單無綺朝梅討好地笑:「梅,我有一件事求你。」
梅的兩條細眉立刻豎了起來:「你又看上誰了?!」
單無綺:「……」
單無綺:「沒有,怎麼會呢。」
「那就好。」梅含糊地咕噥,「說吧,你有什麼事要求我?」
「我想當調查司司長,想請你投我一票。」單無綺說。
「不行!!」梅大聲反駁。
梅劇烈的反應出乎單無綺的預料。
單無綺訕訕地看著梅。
她從未想過,這個問題竟然這麼嚴重。
單無綺微弱地道:「……你別生氣嘛。」
「你什麼時候能讓我省心?」梅的憤怒一瞬間攀升至頂峰。
他甚至控制不住情緒,一把抓住單無綺的領子,把她狠狠地往牆上摜。
「是不是有人和你說了什麼?那三天你經歷了什麼?禁閉室……薩摩那狗崽子給你洗腦了,是不是?」梅湊近單無綺,喉間溢出獅子般低沉的怒吼,「你就這麼不愛惜自己的性命,非把自己往死路上送?!」
二人巨大的動靜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看到單無綺被梅鉗制,尤娜的面龐抖動了一瞬。
她衝過去,麥堯拉住了她。
麥堯輕聲道:「司長……」
「滾!有多遠滾多遠!」梅咬牙切齒地說,「我和她談事,你們插什麼嘴?」
一雙手突然搭上梅揪著領子的手。
梅轉過頭,發現單無綺的臉因缺氧而充血。
但她的表情沒有一絲失態。
「你這樣大喊大叫,對事情有任何幫助嗎?」單無綺的眼神平靜極了。
單無綺很少卸下微笑。
但這一次,當單無綺不再微笑時,梅看到了單無綺過去的影子。
沉著、睿智、冷靜。
執行司司長是明處的白刃,首長副官則是暗處的毒矢。
「冷靜一點,梅。」單無綺看著梅的眼睛,「情緒失控絕不是好事,你正在變成一個瘋子。」
梅的睫毛開始顫抖。
「先放開我,好嗎?」單無綺安撫道,「身為兩個成年人,我們應該心平氣和地談話。當然,不心平氣和也行,我允許你對我發火,但不該是現在這樣——語言才是掌權者的武器,互相扔泥巴是小孩子過家家。」
梅閉上眼。
他輕開手。
單無綺從牆壁滑落,肩胛骨處擦傷一片,火辣辣地疼。
她嬉皮笑臉:「哥,我可是個異種,要是逼我長出觸手,你就要被我抽成陀螺了。」
梅睜開眼:「你叫我什麼?」
單無綺愣了下:「……哥?」
「誰是你哥。」梅嗤笑一聲,輕輕扇上她的腦袋,「小沒良心。」
單無綺繞著梅轉圈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