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鐘後,單無綺「撲通」倒在床上。
「大掃除什麼的,還是之後再說吧。」她抱住被子,「只要閉上眼睛,我就看不見房間有多亂。」
咚咚咚!
宿舍門被敲響。
單無綺艱難地抬起頭:「誰啊?」
「……是我,抱歉。」門外的人是維沙爾,「我吵醒你了嗎?實在不好意思。」
單無綺坐起身。
她伸出一根觸手打開房門。
維沙爾倉皇地站在門外。
見房門打開,維沙爾怯懦地後退兩步。
單無綺好奇地問:「現在挺晚了,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維沙爾連連搖頭:「沒有!沒有!」
停頓幾秒後,他小聲補充:「我睡不著,所以出來走走。」
單無綺想起白天中斷的話題。
她笑眯眯地招手:「那正好,咱們聊聊。」
維沙爾推辭了好幾次,但他的意志並不堅定。
在單無綺的盛情邀請下,維沙爾說了句「抱歉」,輕手輕腳地走進宿舍。
維沙爾的存在感極低。
他只比佩佩高一點,唇色淺淡,膚色白皙,眉眼精緻,頭髮和虹膜都是低純度的沙色。
進入單無綺的宿舍後,維沙爾顯得十分拘束,連手腳都不知道該怎麼放。
單無綺給他倒了杯水。
「謝、謝謝。」維沙爾細聲道謝。
維沙爾小小地抿了一口。
單無綺看著維沙爾漂亮的臉。
維沙爾和佩佩看似都是小孩兒,可佩佩的性格非常果決。
當佩佩想做什麼事情時,她會直截了當地開口,並且在開口的下一秒動手,仿佛一隻依賴直覺的野生動物。
但維沙爾和佩佩不同。
他羞澀、膽怯,擁有更多細膩的情感。
他的神經末梢比佩佩更加纖細。
當他看向別人時,他的神色和雛鳥一般,脆弱又毛茸茸。
「你看起來好像很累。」維沙爾怯怯地關心道。
和人說話時,維沙爾並不敢直視對方的眼睛,而是垂下睫毛,看著腳尖前的一小片地面。
單無綺舉起圖鑑:「我剛把這本厚得要死的參考書看完。」
「……你很厲害。」維沙爾輕聲說,「我當年備考的時候,一個字都沒有記下來。」
單無綺揚了揚眉毛:「你是怎麼通過考核的?」
維沙爾幾乎縮進地里:「抱歉……」
這小孩兒活脫脫就是一棵含羞草。
單無綺甚至都不敢大聲講話,生怕這棵含羞草被吐出的氣流擾動,一瞬間合起所有葉子,讓這場對話提前結束。
單無綺回憶阮禾的語氣。
她咳嗽兩聲,學著阮禾的說話方式,放柔聲音道:「維沙爾。」
聲音一出來,單無綺渾身抖了抖。
維沙爾也劇烈地抖了一下。
「……單姐。」小男孩抬起臉,「你用自己的方式說話就好。」
單無綺:「……」
單無綺摸了摸鼻子:「我想問你幾個問題。」
維沙爾飛快眨動眼睛。
他低下頭,輕輕點了點頭。
「你是童工嗎?」單無綺問。
維沙爾:「……」
維沙爾:「啊?」
「基地人口有130萬,四部不至於連成年人都招不到。」單無綺攤手,「但調查司很奇怪,它不僅只有六個人,而且還包括兩個小孩兒。」
「所以我真的很好奇,你到底是怎麼加入調查司的?」單無綺摸著下巴,笑眯眯地湊近維沙爾,「介意告訴我答案嗎?」
維沙爾明顯猶豫了。
他仿佛忌憚著什麼,因此不敢向單無綺解釋。
單無綺伸出一大堆觸手。
感謝心血來潮的大掃除活動,單無綺對觸手的微操技術細膩了不少。
她把觸手揮得「呼呼」作響:「維沙爾,現在坐在你面前的,是人類第一基地的最強單兵,你不用害怕任何人,只用遵從內心的選擇。」
維沙爾盯著半空中揮舞的觸手。
他安靜地看了很久,突然舒出一口氣。
他輕聲說:「我知道我是怎麼通過考核的——通過考核的人,其實不是我。」
「他叫維果。」維沙爾的眼神流露出不符合年紀的哀傷,「你想見見他嗎?」
「當然啦。」單無綺點頭。
「好。」維沙爾說。
在單無綺的注視下,維沙爾閉上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