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能拿自己做實驗。
「單無綺,你身上的秘密太多了。」藍心輕嘆一口氣,「你是注射過血清的人,我不明白,你到底為什麼會被基地流放?正常情況下,即使你犯下不可饒恕的重罪,你也應該關進研究所,成為我們寶貴的實驗活體。」
單無綺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接話。
良久,單無綺道:「我這不是回來了嗎?」
「你不知道,你的存在,對我們來說是多大的誘惑。」藍心的語氣居然有點扼腕,「你一定是最棒的實驗活體。」
藍心純純是從一個科研者的立場出發的。
單無綺聽得汗毛倒豎:「你的嘴巴怎麼能說出這麼冰冷的話?」
「我的體溫是36.4℃,我說出的話也是36.4℃。」藍心講了個冷笑話。
單無綺:「……」
單無綺轉移話題:「既然這樣,你們不是更應該將重心轉向破解遺產嗎?」
「舊人類的遺產猶如一堵高牆,現在的人類,不過是聆聽敲擊牆壁得到的回聲,猜測牆的對面有什麼。但是,人類對於異種的研究,已經初有建樹,血清就是最好的證明。」
藍心解釋道,「上帝為人類關上一道門,人類便會開啟一扇窗——那些機械遺產我們無法破解,那麼,我們就依靠生化研究解決這個難題。」
正在這時,一道急匆匆的腳步聲在走廊那頭響起。
「所長!所長!」一個頂著黑眼圈的研究員狂奔過來,「不好了,又出事了!」
藍心冷靜地看著研究員:「發生了什麼?」
「實驗體……實驗體……」研究員喘了好一會兒,都沒緩過氣來。
藍心:「伊甸。」
「藍心同志,一號實驗室里的異種實驗體,在一分三十七秒前擊碎了培養罐。」伊甸接過了研究員的話題,「這是一起重大的實驗事故,您要去現場看一看嗎?」
藍心皺眉。
沉思片刻後,藍心有了決斷。
她看向單無綺:「一起去?」
單無綺不著痕跡地摸了摸頸上的拘束器。
而後,單無綺點頭。
單無綺跟著藍心來到某個實驗室。
雪白的實驗室里,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場地中央巨大的培養罐。
培養罐已經破裂,綠色的液體流淌在地上。
滿地的玻璃碎片中,一隻焉萎的異種蜷縮在地上。
異種呈現出被火焰炙烤一般的萎縮感,枯萎的腕足像垂死的樹根,無力地蜷縮在身旁。
藍心掃了一眼:「這是這個月第幾次了?」
研究員答道:「第三次。」
難怪藍心聽到消息時,臉上沒有一點驚慌。
原來這樣的情況,竟然發生了不止一次。
藍心檢查了許久,也沒有檢查出異種的異常之處。
藍心指揮眾人清理現場,單無綺心頭一動,來到逃脫培養罐的異種身邊。
她蹲下身,伸出一隻手,試探地觸碰異種的身體。
「你在做什麼?!」研究員大喊道。
藍心抬起手,示意眾人噤聲。
藍心冷靜的藍眼睛看著單無綺的動作,似乎在隱隱期待著什麼。
異種還沒有完全死去,半融化的身體像一灘凝固的蠟油,平攤在雪白的地面上。
單無綺觸碰異種。
異種的三隻眼睛浸泡在膿液里,安靜地盯著單無綺。
「你在做什麼?」零打破沉默。
單無綺凝視異種的眼睛。
她想起了那隻自殺的異種。
「我在想,這隻異種有沒有可能是自殺的。」單無綺在腦中輕聲回答,「換位思考一下,即使是我,在面對成為實驗體的命運時,都會有一絲不甘,那麼換做這些異種,他們又有什麼理由,為了人類的未來,犧牲自己的生命?」
零沉默。
良久,零道:「是啊,不是每一隻異種,都是零。」
不是每一隻異種都是零。
這是零第一次直白地表明自己的立場。
單無綺蹲在地上,看著這隻異種一點點融化,看著它由一隻殘存著生命力的活物,變成一灘清亮的膿液。
整個過程中,單無綺頸上的拘束器從未發燙過。
這隻異種沒有發動任何能力,平靜地迎接了自己的死亡。
藍心走到單無綺身邊。
藍心問:「你發現了什麼嗎?」
「我不是科研出身,我的發現,也許對你們的實驗毫無裨益。」單無綺道,「而且,我的發現沒有任何論據,一切全憑我的一雙眼睛,還有心中的直覺。」
藍心盯著單無綺:「你說。」
「這隻異種擁有智慧。」單無綺道,「他是自殺的。」
藍心陷入沉默。
單無綺抬起頭:「看吧,我可不是什么正經人,能說出什么正經話來?」
「不,你的發現是正確的。」藍心捂住額頭,「我竟然……現在才發現……」
單無綺疑惑地看著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