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蠹蟲而已。」尤娜啐道。
除了這個,尤娜還向單無綺提供了一條重要情報。
研究所所長藍心向基地公開納新了,理由是人手不足。
「你知道為什麼嗎?」尤娜看著單無綺變化的表情,問道。
單無綺陷入沉思。
她對尤娜道:「藍心是新上任的所長,新官上任三把火,她需要自己的人手和心腹。」
血清的事,尤娜最好不要知道。
尤娜性子火爆,如果卷進這個漩渦,她將難以抽身。
尤娜探視單無綺,最重要的目的,是知道單無綺是否平安。
因此,尤娜並沒有耽擱太久。
尤娜提出離開,友愛部黨員歸還海螺,臉上殘存著一絲不舍。
「我的耳邊,很久沒有這麼安寧過了。」黨員居然有一點傷感。
黨員的傷感真情實意。
尤娜看了他一眼,沒有吭聲。
尤娜離開,留下眾人的禮物。
單無綺把披肩披在身上,戴上那串念珠,一邊含著糖果,一邊翻看莊修文出品的信件模板。
單無綺:「……」
單無綺:「……」
她的額頭重重地抵在桌板上:「我果然……不擅長考試……」
*
另一頭,友愛部黨員將尤娜送出大樓。
黨員看著尤娜的背影,回味著海螺的聲音。
那就是大海的聲音嗎?
如此想道,黨員回頭,迎面卻是一個黑漆漆的槍口。
舉槍的人是值班的同僚,薩摩司長的下屬。
黨員低頭一笑。
薩摩司長和喬納森部長的矛盾,雖然還沒有擺在明面上,但二者麾下的勢力,已經涇渭分明。
友愛部的眼線遍布整個基地,但友愛部內部,也是互相監視,互相掣肘。
「你在裡面耽擱了很久,你做了什麼?」薩摩的下屬警惕地問。
「我聽了一會兒大海的聲音。」引路的黨員,喬納森的下屬道,「那個聲音,我聽了十八分三十七秒。」
「什麼?」
「我坐過一次船,阿廖沙。」引路的黨員說出對方的名字,這引得對方的眼神銳利了一瞬,「那年我十三歲,外城的暴民攻破了城門,瓮城的人都在逃命,但我沒有逃。」
「……」
「我沒有逃,因為船票的價格炒到了天上,我聽說,連有錢人的狗都占著一個名額。」引路的黨員道,「我把妹妹送上了逃難的船,目送那艘船消失在運河盡頭,這個時候,我才發現,我的手裡攥著妹妹的手帕——我太害怕了,害怕到扯走了她的手帕都毫無察覺。」
「……」
「我用那張小手帕折了一艘小船,它沉了——用來擦拭眼淚的手帕,材質本就吸水。我的妹妹也死了,那艘逃難的船在中途停下,我找到她時,她已經是一具飽受凌辱的屍體——她是一朵還沒綻開的花,本就經不起磋磨。」
「……請節哀。」
「我沒坐過船。我一直在想,如果坐在船上的是我,我的妹妹也許不會死。」引路的黨員目光平靜,那看似癒合的傷口下,是鮮血般滾燙的淚與恨,「我是喬納森的狗,他答應我,他會為我報仇。」
「……」薩摩的下屬垂下眼睛。
他放下了手槍。
*
尤娜回到調查司。
調查司在團結部幾乎沒有存在感,尤娜穿過一條條走廊,和許多忙碌的黨員擦肩而過。
她來到一間病房。
病房明顯是臨時改造的,兩個執槍的黨員守在門口。
見尤娜出現,他們對尤娜微微頷首,開始例行詢問。
「姓名?」
「閻尤娜。」
「身份?」
「團結部調查司黨員。」
「來意?」
「探望我的同伴,探望……S級異種,維沙爾·萊恩。」
第45章 維沙爾的故事
大部分人都沒有三歲之前的記憶,但維沙爾的記憶力很好。
他甚至記得出生時的感受。
那道包裹著他的溫暖液體,在一陣劇烈的動盪後,墜入深淵般飛快流逝,他順著流逝的液體,從泛著橘黃光芒的、溫暖的母體,來到了飄雪的人間。
那是一個冬天。
那是基地有史以來,最寒冷的一個冬天,而在這個冬天之前,暴烈的酷夏熱死了很多人。
維沙爾的母親熬過了夏天,卻沒熬過冬天,她只來得及給襁褓中的嬰兒留下一個名字,就撒手人寰了。
維沙爾被一個男人收養了。
那個男人有著煙霧般彌散的長髮,泛著淡淡的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