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在阮禾的認知里,柳法已經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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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禾是突然回到福利院的,事先沒有打過任何招呼。
她本想著給媽媽一個驚喜,但她回來時,媽媽正在和客人談論要事。
阮真莎經營著外城唯一的福利院,那些登門拜訪的人,多是衣衫襤褸的窮人。
他們實在連一口飯都勻不出來了,於是把自己的孩子託付給阮真莎,期望這個孩子能夠活下來。
而阮真莎,若非情況特殊,一般都會收留這些孩子。
但是今天的這位客人格外不同。
他穿著漆黑的長袍,戴著巨大的兜帽,遮住了渾身的皮膚。
說話時,客人和阮真莎面對面坐著,雙手交叉在桌上。
他的雙手也戴著手套。
阮真莎依然穿著那身黑色長裙,但是,和這位客人說話時,她久違地摘下了細格面紗。
阮禾推門而入時,那位客人猛地抬頭看向阮禾。
幾綹捲曲的白髮從兜帽里滑落。
很罕見的發色啊。
阮禾想道。
「啊,對不起!」回過神後,阮禾低頭道歉,「你們在談事嗎?我馬上離開!」
阮禾就要關門,但阮真莎開口了。
「小禾,給這位先生倒一杯甜茶。」阮真莎的聲音十分輕柔。
阮禾愣了一下:「甜茶?」
從前在內城時,她的父親也很喜歡喝甜茶。
阮禾給神秘的客人倒了一杯茶。
「多謝。」客人低低地答謝一句,伸出戴著手套的雙手,接過了那杯茶。
阮禾看著客人,內心思緒涌動。
阮禾是跟隨父母從內城來到外城的。
她對外城生活沒有什麼不滿,但不可否認的是,內城和外城的區別太大了。
搬來外城的第一年,他們一家吃了不少苦頭,若非鄰居的接濟,他們甚至連填飽肚子都很難。
而現在……
阮禾看著這位客人。
她莫名地覺得,這位客人有些像她死去的父親。
「小禾,你出去吧,我和這位先生還有話要談。」見阮禾愣住,阮真莎輕柔地提醒。
阮禾眨眨眼,點了點頭。
「不,請讓她留下吧。」那位客人突然說。
阮禾和阮真莎同時看向那位客人。
客人包裹在寬大的黑袍里,唯有一綹白髮垂落在兜帽下。
阮禾看不清客人的臉龐,但通過他沙啞的聲音,阮禾能感覺到,他沉浸在某種深沉的痛苦中。
「為什麼?」阮真莎追問。
這一刻,阮真莎的語氣不復溫和。
她的態度變得警惕,仿佛一頭護崽的雌獅。
「我不會做什麼的,夫人。」神秘的客人道。
阮禾疑惑地看著阮真莎。
阮真莎安靜地盯著客人。
他是喬裝後的柳法。
「這位小姐,想必……就是您的女兒吧?」柳法道,「我看到她的胸前,戴著四部的銅製劍徽,你將她養育得如此優秀,我……很想聽一聽她的故事。」
第48章 柳法的秘密
阮禾很少和人講起過去的事。
十五歲之前,阮禾在內城過著幸福的生活。
她的父母都是共榮部黨員,她衣食無憂,成績優秀,最傷心的事情,就是媽媽不讓養小狗。
但幸福像泡影一樣易碎,十五歲之後,阮禾的人生急轉直下。
她不知道四部發生了怎樣激烈的鬥爭,只隱約聽說,首長身邊的單副官被流放了,而她的父母也辭了職,一家三口從內城搬去了外城。
他們帶著錢,但在外城,錢並不是萬能的。
信用券在外城難以流通,許多時候,外城公民都是以物易物。
沒有門路和渠道,阮禾家裡的錢甚至花不出去。
搬家後的第一個夜晚,阮禾捂著咕咕叫的肚子,依偎在母親溫暖的懷抱里,久久無法入睡。
「爸爸呢?」阮禾問,「這麼晚了,他還沒回來嗎?」
「他……很快就會回來了。」阮真莎輕聲道。
一整個夜晚過去了。
直到第二天,清晨的陽光撒落大地,柳法才疲倦地歸來。
他的懷裡抱著一個口袋,裡面裝著半袋麥子。
一家三口都不擅長做飯,因為四部黨員及其家屬,在內城可以吃食堂。
他們笨拙地升火,簡單煮了一小鍋半糊的麥粥,一人分了一碗。
阮禾看著碗裡的麥粥。
她的碗雖然沒有裝滿,但麥粥是最多的,父親和母親的碗裡,只有淺淺的一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