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柳法有著煙霧般彌散的長髮,他道,「首長,恕我直言,單無綺的智慧更加珍貴,如果她死了,對全人類都是巨大的損失。」
「我們沒有時間了。」首長道。
柳法沉默。
他俊俏的臉憂鬱地看著隔離房裡的單無綺。
突然,一陣吵鬧聲從外面傳來。
梅毫不留情地打碎了伊甸設在門口的防護裝置,頂著一群嗡嗡飛舞的機械護衛,像怪力的野獸一樣闖了進來。
伊甸警告:「梅·亞歷克謝同志,請您……」
砰!
梅一槍射爆了伊甸的發聲裝置。
柳法的表情出現了一瞬間的空白,但首長顯然已經習慣了梅的作風。
首長甚至有空下令:「伊甸,增加一條備註:以後不要稱呼梅的姓氏,那是他的逆鱗。」
「再加一條。」梅道,「敢動單無綺的人,下場就和這玩意兒一樣!」
砰!
梅開出第二槍。
飛舞的機械護衛冒著白煙,光榮隕落了。
柳法的右眼皮開始狂跳。
首長:「梅,你有何貴幹?」
「我妹妹呢?」梅下意識用「妹妹」稱呼單無綺,很久之前,他就只用名字稱呼對方了。
不等首長示意,梅眼尖地發現了單無綺。
他一下子撲到隔離房的玻璃上,雙目通紅。
單無綺渾身被猙獰的膠質體包裹。
她仿佛一枚會呼吸的琥珀,只是,琥珀里的小蟲子永遠停留在死亡前那靜謐的一瞬,但單無綺仍然活著,並且還在痛苦地掙扎。
突然,單無綺發出支離破碎的哀嚎。
「……哥!」單無綺痛苦萬分,「……哥!」
「我在!」梅用力拍打玻璃,「妹妹,我在!」
「只有你一個人來?」首長站在一旁,問道。
梅抬起通紅的眼睛。
他冷戾地盯著首長,片刻後,發出一聲輕蔑的嗤笑。
「薩摩也來了,但他現在……估計還老老實實地守在研究所門口吧。」梅道,「老東西,你真是好樣的,單無綺算一個,薩摩算一個,都被你訓成了聽話的狗!」
柳法的右眼皮跳得更快了。
首長不置可否:「你謬讚了。」
梅深吸一口氣。
他克制住朝那張黑鬍子的臉上揮一拳的衝動,壓著嗓子道:「我妹能活嗎?」
「難說。」首長答。
砰!
柳法的右眼皮已經跳得抽筋。
他強行繃住面無表情的臉,內心的小人瘋狂尖叫。
梅對首長的臉大力出拳,首長抬起右手,寬大的手掌接住了梅的拳頭。
首長竟然還沒有生氣:「梅,請你聽我一言。」
梅咬牙切齒:「我只要你死!」
「在場的每一個人,無一不希望單無綺活下來,但注射二代血清本就是逆天而行。」首長的語氣十分平靜,他似乎從不瘋狂,「梅,我已經詢問過單無綺的意見,她同意了。」
「她才十七歲!」梅的聲音沙啞而痛苦,「她……還沒有成年。」
這一次,首長沉默了。
首長鬆開手掌,他默許梅的拳頭打在自己的臉上。
但梅一瞬間蒼老了十歲。
他失去了所有力氣,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上,但他的眼睛依然牢牢地鎖定在單無綺身上,生怕錯過單無綺一絲一毫的變化。
接下來的每一分,每一秒,對梅都是殘酷的煎熬。
單無綺的異化持續了三天,這三天,梅一直守在隔離房外。
薩摩進入研究所,他想換下梅,但梅沒有同意。
「我要看著她。」梅說,「無論生,無論死。」
第三天,包裹單無綺的膠質體出現了一絲裂縫。
梅熬得皮浮眼腫,鬍子拉碴,頭髮打結,失去了一切俊俏的輪廓。
但看到單無綺的變化,梅黯淡的眼睛一下子生動起來。
梅手忙腳亂地抓住旁邊的人:「她是不是要醒了?」
薩摩被梅抓著袖口:「……我不知道。」
薩摩找來了柳法,柳法確認單無綺存活,又請來了首長。
四人屏住呼吸,安靜地盯著隔離房裡的單無綺。
咔嚓!
咔嚓!
咔嚓!
硬化的膠質體一點點裂開,猶如蝶的破蛹。單無綺一點點掙扎出來,在隔離房外眾人期待的注視下,緩緩睜開了妖異的紅眸。
「她的眼睛……」柳法欲言又止,止言又欲,「首長,您注射血清後,瞳色並未發生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