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電話掛斷,紀青槐皺了皺眉,短短三天,他就已經形成條件反射了,只要電話一響,他的心就跟著發緊。
不過備車?
紀青槐看了一眼旁邊時鐘,宋夜堪稱勞模,必定是公司里最後下班那一個,他似乎不太喜歡人群,都是等人都走完了,才開始慢悠悠出辦公室。
今天下班這麼早嗎?有點不太符合常理啊,
容不得他細想,紀青槐拿起車鑰匙,準備先下車庫備車。
但他還是慢了一步,等靠近車的時候,就看到後排坐著的人影。
坐上副駕駛,紀青槐啟動車子,抿了抿唇,不太好意思地道歉,「抱歉,宋總,我來遲了。」
宋夜僅僅只是眼神閃爍了兩下,並沒有說話。
紀青槐從鏡子裡瞥到一言不發靜靜坐著的人,以及車后座顯眼的白色雛菊,捏緊了方向盤,抿了抿唇,「宋總,是回家嗎?」
宋夜吐出一個地址。
紀青槐在導航上面輸入,竟然是墓地。他這才注意到宋夜今天穿了一身黑。
所以今天是誰的忌日嗎?
除了最開始的兩句,他們就沒再進行過交談,車上不大的空間格外安靜,車上甚至連音樂都沒有。
雖然從前就知道宋夜是個沉默寡言的人,但這三天的相處,紀青槐感覺對方似乎比過去還要沉默。
心裡突兀地泛起一陣煩躁,紀青槐食指在方向盤上敲了敲,駕駛邁巴赫轉過一個紅燈,漂移側方位停車。
「到了,宋總。」
「嗯。你留在這裡。」
宋夜拿起旁邊的白色雛菊,指尖在花瓣上輕輕掃了一下,低下眸子,不知道在想什麼。
接著他便抱著這一束雛菊下了車,紀青槐注視著他的背影遠去,天空死氣沉沉的,宋夜頭頂似乎也籠罩著烏雲,陰沉沉的。
紀青槐沒有錯過對方看向雛菊時候的那一眼深情,他在懷念誰呢?
是什麼很重要的人嗎?
降下車窗透氣,紀青槐一隻手伸出車窗,指尖輕輕捻了捻,突然很想抽菸。
右手手指不停地擊打方向盤,可見他的煩躁。
說不上來究竟是為了什麼,可能就是有點遺憾吧。
畢竟他真的很喜歡宋夜……的臉。完全是他的理想型,紀青槐對宋夜可謂是一見鍾情。
他們很早之前其實見過一面,只是可能宋夜不記得了。
那個時候他還沒生病,他也不知道宋夜的名字。
那是一個明媚的深秋午後,學校的銀杏已經開始掉葉子。
紀青槐和朋友在籃球場酣戰,出了一身的汗,中場休息的空檔,朋友遞給他一瓶礦泉水。
他接過,嘴對著瓶口的時候,就是這一抬頭的功夫,視線里突然闖進了一個人影,隔著鋼絲網,白襯衫西裝褲,站在銀杏樹下面,黃色的葉子空中飄零輾轉,紀青槐看到那個人衝著他笑了一下。
正中心口。
那瞬間的紀青槐格外慌亂,導致瓶子裡的水全倒在了臉上,緊接著打濕了他的衣服,他反應過來退了一步,剛好又從側面砸過來一個籃球,他退的這一步直接撞上籃球。
手裡的瓶子徹底歪了,冰涼的水澆在褲子上,可謂狼狽。
紀青槐扯了扯褲子,再重新抬頭,哪裡還有男人的影子。
那時候紀青槐還以為宋夜是哪個系的學長,四處打聽,想和人認識認識。但人家其實早就畢業了,已經是一名成功人士,去他們學校只是做一個演講。
此後就再沒機會見過。
那個畫面在紀青槐腦子裡停留了很久,久到褪色,久到他都忘記這回事兒了,他再次見到了宋夜。
並且是作為他聯姻對象的宋夜。
其實那時候紀青槐很想問問他記不記得自己,後來自己想想都覺得不可能,那或許只是一個禮貌的微笑,而且或許人家看的根本不是他。
剛結婚那會兒,紀青槐也想和對方搞好關係,做不成真正的夫夫,朋友也可以。但其實他們見面的機會真的不多,就是有心發展些什麼,都沒時間。
他對宋夜的情感太複雜了,尚未萌芽的初戀,夫夫之間的陌生,宋氏和父母公司的糾葛。
「轟隆——」
天空一陣雷聲,猝不及防打斷了紀青槐的思緒。
緊接著噼里啪啦的雨點子便打在車上,紀青槐收回手,車窗升起。
手指在方向盤上摩挲,眉頭緊鎖,雨越下越急,他看了眼時間,決定三分鐘後對方還沒回來,他就下車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