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霧氣還沒消散,汽車行駛在山間公路上,像把利劍硬生生劃開了個口子。
季南沫坐在后座里睡的很香,早上起太早,她起床氣犯了,鬧了好大一通脾氣,最後還是季東齊和陳莉好說歹說,哄著她上了車。
七座的車內,季西杳和應逐坐在一排。
應逐比之前更加沉默寡言,他看向窗外,景色一閃而過,什麼都看不清,可他還是一直沒動。
季西杳知道,他在思念自己的父母。
她將手輕輕覆在他的手背上,掌心溫熱的觸感讓他回過神來,應逐扭頭看著季西杳,漆黑的眼睛裡空洞無比,「我沒事,不用擔心我。」
「哥哥,我們還去捉魚好嗎?」
她笑著對他說,絲毫沒在意他這會兒正傷心難過。
應逐扯出一個牽強的笑:「好,我還帶你去河邊捉魚。」
墓地在郊區,那邊風景好,僻靜,有山有水,是一塊好地方。
他們去的時候一般都住在應逐在郊區的家裡,那是他父母生前給他購置的房產。
應逐就對那邊很熟悉,父母剛去世時,他就經常獨自一個人去看望他們,沒讓任何人知道。儘管季家對他很好,他也怕給他們添麻煩,一個人去一個人回。
那時候兩姐妹都還小,什麼都不懂,只知道很無聊,既不能大聲說話也沒什麼可消遣的,每次去都很不情願。
尤其是季南沫,非得撒潑打滾,鬧上一鬧。
應逐為了安撫她們,每次去看望完父母都會變著法的帶她們去玩,即便自己內心還是很悲傷也要強顏歡笑。
他帶著她們去河邊摸魚蝦,去采蘑菇,哄得兩個小傢伙再也沒吵著鬧著回家。
長大之後,這個習慣還是一直保留著。
他們先回了老宅子裡放東西,安置妥當一切後,幾人就帶著祭品上山了。
每次上山季南沫都臭著個臉,因為這條山路難走的要死,她的鞋子和褲腳會沾上泥點子,很難洗。
應逐父母的後事都是季東齊夫妻倆一手操辦的,連同這塊墓地也是季東齊做主買下的。
祭拜完後,他們就原路返回了。
一路下來,沒有人說話,氣氛沉重。
應逐還記得答應季西杳的事,只不過不是去捉魚。
因為現在天氣乾旱,河裡沒什麼魚,去了也是白跑一趟。
於是他提議,去林子裡采蘑菇,野生蘑菇最是新鮮,營養價值也高,配著飯吃再合適不過了。
走之前他也叫了季南沫,可惜她對此提不起任何興趣,只想癱在床上睡覺,所以只有應逐和季西杳去了。
有的蘑菇藏在枯樹葉底下,不扒開是看不見的,有的蘑菇個頭大又顯眼,可惜有劇毒。
她並不喜歡這種無聊的收集遊戲,籃子裡只有幾個很小的蘑菇,還都是殘缺不全的。
「好了,這些夠我們吃了,回去吧。」
溫聿采了一大筐的蘑菇,掂著都有點吃力。
季西杳看了眼他的籃子,正想拍個馬屁,話都到嗓子眼了卻突然止住。
她看到應逐籃子裡有許多很漂亮的蘑菇,顏色鮮艷,個頭飽滿,像童話故事裡的卡通形象,有著誘人的色澤。
可往往越美麗的東西,越是招惹不得。
她一眼就看出了這些是毒蘑菇,應逐又怎麼會看不出來呢。
可是他神色無常,還在溫柔地對她笑,問:「怎麼還不走?」
季西杳不知道他要幹什麼,只好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跟他回去了。
到了宅子,應逐將那籃毒蘑菇放在廚房裡,就沒了下文。
直到第二天中午,應逐主動請纓,由他做飯。
季西杳這才察覺到了不對勁。
可她還是不相信應逐會這麼做,畢竟季家於他有恩,他沒有理由這樣做。
可當飯菜上桌時,她才不得不信。
滿桌的飯菜,都是應逐一個人做的。
其中便有那盤毒蘑菇。
她坐在飯桌前,靜靜看了他一眼,思考著等會要怎麼應付。
其餘三人毫無察覺,尤其是季東齊和陳莉,對應逐讚不絕口,直誇他有做飯天賦。
季西杳默默喝了口水,咽下後才想起來,他會不會在水裡也加了毒蘑菇汁。
忙完後,應逐也坐下吃飯。
他說:「這個蘑菇是我和西杳去山上采的,很新鮮,不僅有美容養顏的功能,對脾胃也有好處,大家可以嘗嘗。」
「是嗎,那我們可有口福了。」季冬齊給陳莉夾了一塊,又招呼著其他人都嘗嘗應逐的手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