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她準備回去時,旁邊豬圈裡傳來聲音。
「誰啊?」
季西杳看過去,一個瘦瘦高高的男孩從裡面翻出來,渾身髒兮兮的,手上還拿著一個桶。
「姐!你可算回來了。」他丟下手裡東西,飛快跑過來作勢就要抱她,又想起自己這身行頭,不好意思地在身上擦擦。
季西杳認出他就是原主的弟弟,兩人關係一向不錯,即便她離家這些年,他也時時記掛著她。
季西杳冷淡地嗯了一聲,又問他:「娘呢?」
「她去給人繡鞋墊去了。」
季風一一告訴她,又注意到她身後的男人,將她拉到一邊,問:「那男的是誰?」
他消息閉塞,還停留在自家姐姐一婚的時候,並不知道她之後的境遇,只記得那人模樣不是眼前這個。
季西杳如實告訴他:「我丈夫。」
「丈夫?」季風一臉驚訝。
「上一個死了,這是第二個,帶他來看看你們。」
季風聽著她雲淡風輕地說出口,眼睛眨都不敢眨一下,他咽了下口水,又看看她身後那個人,說:「我去叫娘回來,你們先去屋裡坐著,我馬上回來。」
季西杳看著他一溜煙跑沒眼兒了,就招呼著溫聿把東西放到屋裡。
季西杳打量著這裡面的陳設,果然和記憶里的沒什麼兩樣,只不過更加破舊了。
現如今只剩他們娘倆相依為命,生活也如她所見這般,格外拮据。
可她內心沒什麼波瀾起伏,他們的遭遇又不是她造成的,自作自受罷了。
過了會兒,外面傳來響動。
季風歡快的聲音傳進她的耳朵里,「娘,你快來,我姐回來了。」
季西杳下意識看了眼溫聿,他走過來握住她的手,說:「走吧,我陪著你。」
他們一起出去,季西杳這才看見那個女人。
她比之前更加瘦弱,飽經風霜的皮膚上遍布著褶皺,整個人佝僂著身軀,渾濁的眼睛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她,嘴唇不斷蠕動著,快要哭出來了。
她上前幾步,遲疑地喊了一聲:「西杳?」
季西杳嗯了一聲,沒想到她現在會蒼老這麼多。
她落下兩行清淚,忙點點頭,招呼著他們:「快進屋,進屋。」
季風也跟著他們一同進了屋,乖巧地搬了個木凳坐在她旁邊。
張梅英雖然比之前更加滄桑,可身子骨還是一如既往地硬朗,倒了兩杯水給他們。
溫聿接過,喊了聲娘。
張梅英一愣,反應過來後,笑著點了點頭。
回來之前,她就聽季風說過了,也了解了七七八八。
這些年,張梅英沒有她的消息,也無處去探尋,沒想到她竟過得這般不好。
現在見了新女婿,心也放下了。她活到這把歲數了,看人還是不會錯。
溫聿面相看著就不差,相信也能對她女兒好。
她又問了些季西杳現在的情況,嘮了會家常。
季西杳面上雖冷淡,但對她的話還是一一回答。
臨近中午,張梅英起身就要去做飯。
季西杳又讓她不要忙活了,他們這就要走了。
季風一聽這話,第一個不同意。
「姐,你才來多久啊,吃頓飯再走吧。」
面對他的苦苦哀求,季西杳也沒有心軟,她只是說:「那邊還有事,就不坐了。」
「那你把院裡那隻雞帶上。」張梅英告訴她。
家裡就那一隻雞,還是專門留著下蛋的,她才不好意思拿走了家裡為數不多值錢的東西。
可張梅英拉著他們不讓他們離開,季風也將那隻雞手腳捆好放進了他們車籃里。
她拉著季西杳的手
,眼淚簌簌又流下來了,「孩子啊,是我對不起你,你還能來看我,我死也沒啥好惦記的了。」接著她又看向溫聿:「孩兒,你可得好好照顧她,算我求求你了。」
季西杳見她就要下跪,一把撈起她,說:「你別這樣,我們過的很好,以後……有時間還會回來看你們的。」
溫聿看了她一眼,將她扯到身邊,摟住她的肩膀,說:「娘你放心,我肯定會好好對她,不會讓西杳受一點委屈。」
「好,好,那就好。」她喃喃道。
「把那隻雞拿走吧,我們啥也不缺。」季西杳招呼著季風,讓他抓走。
季風不肯,張梅英也一直讓他們自己留著。
最後推拉來去,季西杳還是帶走了那隻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