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一笑,才打起精神,向她道:「沒什麼,只是殿裡悶了些。」有些無聊罷了。
程繡說:「唉,往年我最盼著上元節了,想當初,上元夜裡,給我送花燈的,從我家門口排到……」
稚陵笑著望她一眼,聽著程繡說著她自己的往事,她心中想,不知今夜的長街上,是什麼樣的景象。
她還記掛著即墨潯前兩日看她時說,過兩日怎麼怎麼,她以為要升位,可直到宮宴結束也沒聽到宣旨,大抵他只隨口一說。
眾人各自散去,她還要留在這兒監看一會兒善後,已經戌時,回去洗洗睡正好。她近日……確實很困。
怎知她還倚在小案上,一邊打瞌睡一邊看宮人們來來往往幹活,忽然來了個小太監,細聲細氣道:「娘娘,陛下召您去涵元殿侍奉。」
稚陵強打精神,抬起眼:「什麼……」
泓綠倒是眉眼歡喜,轉頭就攙扶著稚陵起身,一邊道:「娘娘還愣著做什麼……」
臧夏說:「娘娘,莫不是陛下要升位了!」她連忙給那小太監塞了一把錢,悄聲問他:「是什麼事呀?」
小太監低眉順目,搖了搖頭,說他不知。
臧夏益發覺得今夜有好事,卻看稚陵眉目淡淡,蹙著眉頭,輕聲說:「我這右眼一直在跳,該不會……」
不管怎樣,去了便知道了。
到了涵元殿裡,吳有祿親自出來迎她,笑吟吟的,壓著聲音說:「娘娘先去翔鸞閣換衣裳。」
稚陵微微疑惑,但想到上回在翔鸞閣侍寢,也是這個流程,不疑有他,進了閣中,兩個侍女行了個禮,捧來一套衣裳。
——但,她近前看了一眼,怎麼卻不像是侍寢穿的那個,亦不是宮裝,倒更像……
尋常富貴人家婦人穿的衣裳。
這是一套月白色衫子,外套著鵝黃披帛,她愈發覺得奇怪,卻聽這位宮娥笑道:「娘娘,都是陛下吩咐的。」
稚陵甚至想到難道即墨潯覺得光是寵幸她太寡淡了,要玩些什麼別的樂子,比如叫她扮做民間婦人,他來演一演暴君強奪人妻的戲碼。
這兩位宮娥服侍她穿上這套衣裳,又為她梳了一個民間婦人的發式,簪上些輕盈小巧的簪釵首飾,清秀好看,不惹眼。她們最後將一張小小面紗捧給了她:「娘娘請戴上吧。」
稚陵於此時才遲緩地問:「陛下要帶我出宮?」
宮娥不敢多言,只垂著眼搖頭。
稚陵望著鏡中自己,倒是一剎那恍了恍神,肩上輕輕按下來一隻手,她驚得回頭望去,一身月白色錦袍常服的即墨潯,正立在她身後。
玉冠束髮,錦袍素淡,沒有什麼花紋圖案,倒是顯得低調。腰間束著躞蹀,掛了他的佩劍,劍鞘同樣是沒有花紋。連穿的烏靴都沒有多餘裝飾,打眼一望,只叫人覺得是個……祖上富過但已落魄了的公子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