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瓴又掃了他一眼,這次卻沒再收回目光,「……你哭了?」
王湮手上動作一頓。
沈瓴意興闌珊地收回目光,「我都未曾見過你哭過。」
那雙瑩白的手又開始有所動作,王湮哼笑一聲,將手肘靠在沈瓴的肩上,貼近他,故意在他臉頰上落了一個促狹的吻,語氣帶了撩撥之意:「你雖然沒見過,但你還有機會啊哥哥。」
沈瓴眯了眯眼,「你還亂叫,教訓沒長夠?」
王湮眸中帶了挑釁,「如果你說的教訓是……」
他的目光漸漸下移,許久,直到沈瓴伸出手捂住了他的雙眼,他才勾起唇角,道:「那可真是長夠了呢。」
手中的荔枝被他順勢推入口中,汁水在他唇上洇出濕跡,沈瓴瞧著他被荔枝塞得鼓鼓囊囊的腮幫子,喉結微微一動,摩挲著他的唇,將那滴汁水拭去後,才收回雙手,冷聲道:「少這般孟浪。」
王湮眸中帶了戲謔,正欲再說幾句逗弄沈瓴時,不遠處卻突然傳來了陸離的聲音:「舅舅!」
顧不得沈瓴,王湮趕緊抽身朝著陸離所在的地方奔去,問道:「怎麼了?」
陸離攥著手中的鳳凰風箏,表情有些沮喪,「風箏飛不起來了。」
王湮低頭望去。
原本完好的風箏斷了一截尾巴,應當是被樹枝刮到了。見狀,王湮將風箏接了過來,順手牽起他的小手,道:「走,回去修。」
說完,他又挑了挑眉道:「要是老祖宗知道我們把鳳凰當風箏放,會不會揍死我們?」
陸離仰頭看著他,表情有些疑惑,「老祖宗不是朱雀嗎?」
王湮笑了一聲,伸出手揉了揉陸離的腦袋,沒再回答。
*
回到殿中找到了材料,王湮便專心致志地坐在桌前,開始修補起了手中的風箏。陸離坐在一旁剝荔枝,時不時餵給王湮一個,沈瓴就坐在他旁邊接核。
到後頭風箏修好了,陸離卻不知在何時趴在桌上睡著了。綿長平穩的呼吸聲在耳旁迴響,王湮抬眼一瞧,在瞧見陸離的睡姿時,竟有些無奈和好笑。
他和沈瓴對視一眼,將風箏輕輕放在桌面,才輕手輕腳將陸離抱了起來,朝著榻前走去。感受到身體懸空,陸離囈語幾聲,被王湮溫聲哄了幾句,才又沉沉睡去。
柔軟溫暖的小毯子將陸離整個身子都裹了起來,王湮俯身給他掖好被角,在瞧見他尖瘦的下巴時,若有所思地在原地停留了許久,忽地轉身朝著殿外走去。
沈瓴見狀,有些疑惑,但還是迅速跟上了他的腳步。
*
這一覺睡得香甜,等再次醒來時,已然到了傍晚。陸離睡得腦袋發了懵,在原地坐了許久,才回過神來,慢吞吞地掀開被子下了榻,在殿中搜尋著王湮的身影。
一無所獲。
神智仍是迷迷糊糊的,他睡得渾身發了汗,被冷風一吹,這才清醒了一些。他眨了眨眼,正欲轉身去將窗子關上時,卻又撞上了一道高大的身影。
「……」
陸離揉揉自己被撞紅的額角,許久後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遲鈍地仰頭望向來人。
「睡醒啦?」
王湮背著手彎著腰,笑眯眯地看著他,見他沒反應,又伸出手往他額頭上輕飄飄點了一記。陸離眨眨眼,這會兒徹底醒了神,喚道:「舅舅。」
王湮應了一聲,道:「把手伸出來。」
「……?」
陸離睜大眼睛看著王湮,猶豫片刻,開口問道:「要罰我嗎?」
王湮「啊」了一聲,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罰你做什麼?」
「噢。」得到王湮肯定的答覆,陸離才放心地把手伸了出去。王湮眯了眯眼,這會兒察覺出了不對勁,問道:「以前誰罰過你?」
陸離小聲道:「宋禾和陸行淵。」
聽到這兩個答案,王湮瞬間氣了個半死,「艹!老子就該把他們碎屍萬段!」
眼見王湮被氣得臉紅脖子粗的,陸離趕緊拽拽他的衣角,轉移著他的注意力,「是有什麼東西要給我嗎?」
王湮強迫自己壓下心頭的戾氣,將手心攤開,一條漂亮的紅繩便出現在了視線中。陸離看了看紅繩,又抬頭看向他,開心道:「給我的嗎?」
「嗯,聽說人間小孩兒都用這個保平安,來,把手伸出來,舅舅給你戴上。」
「好。」
漂亮的紅繩就這麼被繫上了手腕,陸離愛不釋手。然而在看到那熟悉的紋路時,他眼眸卻不受控制地顫了一番。
龍鱗……
罷了。
陸離垂下眼,將自己眸中的情緒掩飾得極好。王湮並未察覺到異樣,在包袱里又翻翻找找許久,翻出了條斗篷來,樂呵呵地給陸離穿上了身,摩挲著下巴端詳許久,才滿意道:「不愧是我。」
斗篷在上身的瞬間,以一種極其迅猛的速度縮小到了合適的大小。陸離從思緒中回過神來,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小斗篷。毛茸茸的衣領蹭過臉頰,帶來陣陣暖意。王湮「哎」了一聲,一拍腦袋,又從包袱里翻出了一條小圍脖,給陸離系在了脖子上。
雪糰子仰頭地看著王湮,那張總是皺著眉頭的小臉在此刻終於露出了幾分猶如稚童般的懵懂神色。
王湮對於衣服的上身效果甚是滿意,拿來沾了溫水的濕巾帕給陸離擦了擦臉,又讓小孩兒自個兒洗了個澡,便換上新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