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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間又是半年,人間。
媯夬摘下左臉上的面具,望著不遠處的黑霧,眯了眯眼。
這一年來,他循著那陣奇怪的異香一直追到了這裡。可令人感到疑惑的是,明明這處是異香產出的源頭,可這裡卻絲毫沒有異香的氣味。
他調查了許久仍然沒有頭緒,便乾脆深入敵營,在這裡混了個護法當。
雖然那所謂的教主要他做的事總是千奇百怪,但也還能勉強忍受。
至少他得到了一些線索。
比如現在。
媯夬攥著手中的信箋,端詳許久,若有所思地將信箋塞了回去,便準備轉身離開原地。然而就是在轉身的瞬間,他忽地感受到了一道極其噁心的目光。
媯夬腳步一頓,皺著眉頭轉眼望去。
男人猥瑣的面容在黑霧之中顯得愈發噁心,目光帶著毫不掩飾的冒犯和輕蔑,動作亦是無比下流。感受到媯夬的注視,他竟得寸進尺地伸出髒兮兮的手,準備不老實地往媯夬腰上那截有鏤空花紋的地方摸去。眼看著漆黑的指尖就要與白皙的腰際接觸,媯夬冷臉拔出劍,嫌惡地將那人的手腕斬了下來。
鮮血四濺。那人瞬間滾落在地,鬼哭狼嚎地捂著自己空空如也的手腕,像蛆一般扭動著身軀,媯夬將靈劍收回,笑吟吟地看著他,眸中卻帶著十足的嘲諷,「廢物,亂發情也不看看地方。」
話音剛落,一道雌雄莫辨的聲音便在不遠處響起:
「陸護法,怎麼驚了我的貴客?」
媯夬挑了挑眉,轉頭望去。那神出鬼沒的教主元思衡不知為何突然出現在了這裡,正在推著輪椅緩緩行進。未被掩藏在面具之下的是半張慘白的臉,和紅得刺眼的唇。黑霧不斷在他四周盤旋著,像是鬼氣,卻又比鬼氣要凌厲一些。
媯夬沉思間,元思衡已然到了他身旁,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地面上的男人。
輪椅聲戛然而止,媯夬回過神來,低頭掩住眸中情緒,道:「教主。」
元思衡應了一聲。
「元思衡!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眼見元思衡到了面前,男子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不斷朝他控訴著媯夬的罪行。媯夬不以為然,元思衡儘量掩住眉宇間不耐煩的情緒,一句一句聽男子說完之後,表情變得有些愧疚,柔聲道:「陸離,給他道歉。」
媯夬不耐煩道:「對不起。」
「你什麼態度!」
那人捂著手齜牙咧嘴地站了起來,看向媯夬的目光帶著滿滿的惡意,「砍了我的手,就想這麼算了?」
元思衡掩著唇劇烈地咳了兩聲,聲音溫溫柔柔,耐心問道:「那您要怎麼辦呢?」
男人獰笑一聲,指著媯夬的手,一字一句道:「把他的手也砍了,再讓我上一次,我就放過他。」
元思衡點了點頭,轉頭看向媯夬,目光柔和,「你意下如何?」
媯夬冷聲道:「不如何。」
「好。」
元思衡推著輪椅轉過了身,聲音瞬間冷了下來,「把他的屍體剁了餵狗。」
媯夬勾起唇角,「是。」
「元思衡!你、你說什麼!」
那人的臉都快被氣炸了,不斷指著元思衡咒罵著他。沉默兩三秒,見元思衡停下了動作,媯夬幸災樂禍地看了男人一眼,轉身離開了原地。
有人要遭殃咯。
「吵、死、了。」
三秒後,血花在四周炸開。元思衡有些疲倦地揉了揉腦袋,很是頭疼似的,輕聲嘆道:「我都那麼耐心地和你說話了。」
「為什麼非要得寸進尺呢?」
在原地坐了許久,元思衡喘了口氣,便又轉身推著輪椅離開了原地。在他離去後不久,原地忽地湧出了一陣黑霧,將地面上的血跡清理了個乾淨。
媯夬從角落中走出,看著恢復如初的地面若有所思。
直到一陣風颳過,媯夬才從思緒中回過神來,收回了目光。正欲轉身離開此地時,掛在腰間的面具卻忽地亮了起來。
媯夬腳步一頓,低頭望去。
四個大大的字瞬間映入眼帘。
正月十五。
也就是——元宵節。
媯夬呼吸一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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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宵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