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一片廢墟。媯夬捂著肩膀處的傷口,跌跌撞撞走了半路,到底支撐不住,猛地跪落在地。血跡從額頭流淌而下,在眼睫凝結,模糊了視線。媯夬急促地喘了幾口氣,直到一陣腳步聲傳來,他才勉強緩過來,撐著身旁的樹幹起了身。
一支又一支煙花在夜空之中炸開,炫彩奪目。媯夬將手中早已被血跡浸濕的東西遞給沈瓴,才仰頭望向天空,啞聲問道:「今天是什麼日子?」
沈瓴淡淡回他:「元宵。」
「……」
原本攀於樹幹上的手反射性般收緊,媯夬閉了閉眼,許久後才喃喃開了口:
「原來是元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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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花不會死
◎我也不會死。◎
盯著手中的東西望了許久,元思衡才抬眼望向媯夬,用手中的拐杖杵杵他的胸口,語氣有些不悅:「我要的是活的花,這花都被你糟蹋成什麼樣了,還能活嗎?」
媯夬臉色蒼白,捂著胸口咳了幾聲,聲音沙啞:「能。」
元思衡聞聲,順手將手中的花插入花瓶之中,才分出點目光來上下打量著媯夬,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你怎麼把自己搞成這樣了,還能活嗎?」
媯夬不吭聲了。
元思衡「嘖」了一聲,肩上的白髮隨著起身的動作漸漸下滑,垂在了腰際。他杵著拐杖一瘸一拐地走到媯夬面前,盯著他望了許久,才饒有興趣道:「你拿了其他人的記憶。」
媯夬聞聲,有些無力地反駁著:「不是別人的,是我自己的。」
元思衡哼笑一聲,「他承認麼?」
此話一出,媯夬瞬間變得啞口無聲。手心在對視間暗暗攥緊,媯夬沉默許久,到底還是不甘地垂下眼,躲避了元思衡的目光。
見他不再答話,元思衡也沒了興趣再問下去。他又杵著拐杖一瘸一拐地坐回了原地,伸出手撥弄著花瓶里蔫蔫兒的花束,許久後才又重複問了一遍,語氣帶著些疑惑與不解,但更多的是茫然:「都這樣了,真能活?」
媯夬垂著眼,沒回答。元思衡頓覺無味,縮回手朝著媯夬擺擺手,便揉弄著太陽穴,語氣帶著些疲乏,「算了,不想和啞巴說話,回去吧。」
「屬下告退。」
直到媯夬的身影即將消失在轉角時,元思衡才像是忽然想起來什麼似的,又開口叫住了他,「媯夬,幫我養花吧。」
媯夬腳步一頓。
元思衡倒在椅背上,笑了笑,「如果真能等到花開,我就回淵海。」
說完,他閉了閉眼,又喃喃道:「不開的話我就不回去啦。」
話音逐漸消失,原地響起綿長又平穩的呼吸聲。許久後,媯夬才鬆開手心,轉過身去,抿了抿唇,徑直將花瓶抱在懷中,轉身離去。
*
淵海。
天氣正好,恰好手上的事務也處理得差不多了,陸離便帶著元宵出來放風箏了。
雖然出了點太陽,但天氣還是有些冷。小孩體弱,怕生病,衣服沒敢減得太多,最多也就是減了條圍脖。
所以最後小孩還是穿得圓滾滾的。
特招人喜歡。
明媚的陽光沖淡了冬日裡的一絲寒冷,元宵奔跑時的嬉笑聲不斷在四周迴響。正是春天,萬物復甦的季節,好像萬物都在這個季節悄悄獲得新生,在拼命生長。
鳥鳴聲陣陣,陸離摩挲著手心中的羽毛,臉上的笑容漸漸淡去。
但小鳥死在春天。
還有……
還有什麼?
記憶再度出現空缺,那呼之欲出的兩個字在空白之中掙扎再掙扎,最後卻又倏地消散,再也尋不見蹤影。
又是這樣。
他究竟忘記了什麼?
陸離略感不適,忍不住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