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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這是要去做什麼?我陪您去。」有痕打算跟上。

「不用、不用!」方館長把她往回推,「我就是去把晾在旁邊的衣服收進來,我一個人就行。」

隨即掀起衝鋒衣的帽子戴在頭上,衝進漸漸密集了起來的雪粒子裡。

過不一會兒,方館長便從外頭返回,除了臂彎上搭著幾件衣服,手裡還提著一個大籠子,裡頭挨挨擠擠蹲著七、八隻母雞。

「你還真把阿大、阿二它們移到室內來?」吳靜殊去而復返,好奇地半蹲在雞籠邊觀察,「雞會被凍死嗎?」

陸有痕接過方館長臂彎里的乾淨衣服。

「一般不會。」方館長脫雪靴解外套,「不過這雪來得突然,雞窩沒來得及做防風保溫,還是移到屋裡保險。」

中午三人在鋪著細密柔軟厚實花毛氈的矮炕上吃飯的時候,外頭的雪勢已大,被風挾裹著,席捲整個山腳下的村落。

村裡的廣播喇叭不斷播放著村長錄音:請各家各戶注意門戶和防風防雪工作,檢查牧畜、牧馬圈門是否關好,風雪中不要出門,有事打電話向村長求助。

這一天剩餘時間裡的安排作罷,吳靜殊和方館長對坐推牌九,有痕在旁閒坐觀戰。

她不會玩牌九,很弄不明白天牌、地牌、梅花、板凳誰是誰,看了半天仍覺得雲山霧罩。

幸好她從來都耐得住寂寞,也不覺得無聊,取一枚牌九在手,能細細觀察許久。

方館長的這套牌九,頗有年頭,獸骨質地細膩,經年累月,骨牌被把玩得溫潤圓滑,在暖黃的燈光下,骨色瑩潔如玉。

「這套牌九,跟著我也有四十年了。」方館長摸了一張牌在手裡,分神對有痕說,「原本是我外婆的陪嫁。她們那代人,裹了小腳,嫁了人幾乎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除了生孩子操持家務,沒有什麼娛樂,無非就是抽抽旱菸,摸摸牌九。」

有痕不由得攥了骨牌,抬眼凝神,注視方館長。

方館長朝她微笑,眼裡有深深緬懷,也有淺淺悵惘。

「我母親當年響應號召參軍,建設邊疆,女兒一去千里,大字不識一個的外婆給她的行囊里塞乾糧、塞錢,還偷偷塞進這副牌九,就是希望她在異地他鄉,閒暇能有個娛樂,能想到家裡有思念她的親人……」方館長輕喟,「外婆她老人家沒料到母親會在這裡紮根,結婚、生女,一輩子都奉獻給邊疆的建設事業。她老人家把牌九給了我母親,我母親又把它給了我。」

生在天山腳下,長在天山腳下的方館長,父母都是參加邊疆建設的軍人,又都是接受過教育的知識分子,兩人一個是農墾標兵,一個是致力推廣教育的三八紅旗手,在兩人薰陶下長大的方館長在農場開過拖拉機、通過自學當過兩年赤腳醫生、到小學任過教,後來因為需要,又在縣博物館任職,直至退休。

她的人生雖然並沒有轟轟烈烈的事跡,可在有痕看來,自有一番傳奇,若鋪陳開來,必是一幅波瀾起伏的畫卷。

方館長將手裡的骨牌扔回炕桌上,「不說這些了,時間不早,做晚飯去了,今晚做包爾薩克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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