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天氣,車上不了山,到山腳下就得換馬。最後一段路,連馬都走不了,全靠我們徒步背著救援工具走上去……」眼鏡青年放下手中的羊頭肉,摘下眼鏡,垂下頭,「救援是我們的責任,可有時候卻要我們冒著生命危險來承擔他們任性的後果。」
幾個人齊齊沉默下來。
客室里那四個驢友,三個失溫凍傷還比較輕微,唯一的女孩子情況不大好。他們做救援這些年,見多了登山迷路、雨雪遇險的牧民、遊客,還是難免會覺得難過。
他們一代代救援志願者,有人甚至為援救遇險的遊客,付出生命的代價,仍有魯莽的驢友,無視自己的安全,貿然上山。
絡腮鬍一揮手,對有痕咧出一口白牙,「妹妹別怕,你找我們做嚮導,就不會遇見這些事啦!你到縣裡來,先找他——」
他一指縮在人堆里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敦實漢子,「闊伊西別克,他家裡有牧場,在縣裡開著一家正宗哈薩克族餐館,從他們家的牧場直接供應牛肉、羊肉、馬肉,保證又新鮮又可口,吃了還想吃!」
「我!」絡腮鬍把自己的胸脯拍得山響,「我在縣裡經營旅行社,這四里八鄉哪裡風景最好、美食最道地、姑娘最美小伙最帥,我最知道!」
絡腮鬍說完,眾人「轟」地一下笑了開來,紛紛拿手裡的葡萄乾往他身上砸。
風雪不停,救援隊從山上下來人困馬乏,雪夜趕路去縣裡既危險也不現實,一行壯漢吃完東西,填飽肚子,商量過後,留絡腮鬍和傅其默在方館長家過夜,其他人分散到村里其他人家落腳休息。
方館長要把自己的房間讓出來給兩個大小伙子,她去同吳靜殊、有痕擠一擠,奈何絡腮鬍與傅其默堅決不肯,只得作罷,由他們在客廳里舖上厚厚的毛氈打地鋪。
客人都安頓好,方館長趕吳靜殊和有痕洗漱睡覺。
「我今晚就不睡了。」方館長輕嘆,「女孩子情況不理想,我這裡條件有限,藥物不足,雖然給她服用了抗生素,但能不能避免感染髮熱,還得繼續觀察。我怕她今晚發燒。」
「我和您替換著守夜罷,您值上半夜,我值下半夜。」有痕提議。
「你是不是擔心我年紀大了,吃不消啊?」方館長笑起來,「我精神頭好著呢!」
方館長回絕了有痕的提議,「發燒不是唯一危險指征,你未必能察覺。她就交給我照顧,明天早晨的早餐交給你負責!」
有痕磕一下腳跟,「是!保證完成任務!」
第3章 .風雪天山馬奶酒(下)
可有痕到底還是一整夜都沒睡好,頭枕在枕頭上,人卻始終留意著外頭動靜,直到後半夜才迷迷糊糊睡了一歇歇。
清晨不待手機設定的鬧鐘喚醒,有痕便起了床。
她跪在矮炕上,撲到窗口往外看。
玻璃窗上蒙著一層厚厚的積雪,看上去天還未亮。
有痕細細聆聽,風雪已停,外間一片靜寂。
她穿好外衣長褲,一手握住腦後所有頭髮,一手用黑皮筋將頭髮紮成一束,趿著拖鞋進浴室洗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