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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個說父母離異,母親再婚,為繼父生了個弟弟,地位在新家水漲船高,終於能挺胸抬頭做人,怕她的存在令公婆不喜,又怕青春期的她對新生兒心懷不滿,索性把她扔到寄宿學校,眼不見心不煩。

第三個說她和兄弟是龍鳳胎,她比弟弟早十幾分鐘出生,又胖又壯,哭聲洪亮,弟弟生下來就又瘦又小,體弱多病。父母雖不覺得,可祖父母總認為是她在娘胎里搶了弟弟所需的營養,一直對她多有不喜。隨著他們姐弟不斷長大,祖父母不斷在她弟弟耳邊灌輸「你身體不好都是你姐姐害的」觀點,使得兩姐弟之間關係日漸疏遠不睦。

「每次弟弟哮喘發作,都青紫著嘴唇說是我害的……」女孩聲音低落,「最終他們在我和弟弟之間做出選擇,為教弟弟開心,他們送我出來住讀。」

有痕當時想,大家仿佛都很有故事,只得她,好像只是單純因父母看中學校教學質量而被送了進來。

如今想來,父母當時把她送去住讀,大概也有忙得無暇他顧,免得他們為她分心的緣故在內罷?

她接過父親手裡的湯碗,走出廚房,左轉,送到隔鄰小飯廳的餐桌上。

小飯廳原本是老宅堆放雜物的後罩房之一,被父母收拾出來裝修成小飯廳,日常就在這裡吃飯,過年過節宴請客人就將席面擺到二進正房客堂間以示鄭重,父親專司燒菜,母親則在前面待客,有痕負責跑腿上菜。

有一次小嬸嬸看她跑進跑出腳不點地,招呼她坐下喝汽水吃糖果歇一歇,母親只揮手一笑,「小孩子,本來也坐不定立不定。」

還是小嬸嬸硬塞了一把進口糖果到她手裡,半嗔半怪地對母親說:

「過節呀,小儜麼就是讓她吃吃喝喝白相的呀!」

母親說什麼?

母親說:「呦呦歡喜做事體,讓她去!」

有痕記得自己攥著一手心糖果,走出客堂間,從船篷軒迴廊返回後頭廚房,在等小菜出鍋的間隙,剝開一粒糖,送進嘴裡。

客堂間裡歡聲笑語不斷,雖無人觀看,電視機照樣開著,春節聯歡晚會的小品正熱鬧上演,堂弟皓皓偎在小嬸嬸身旁,一邊吃著小嬸嬸給他剝的砂糖橘,一邊嘻嘻哈哈地纏著小嬸嬸給他買一輛山地自行車,小叔叔圓圓的臉上滿笑意,說要買也得等到過完年再說,母親在誇讚皓皓,學習好,懂事。

包裹金紙的太妃糖被掌心的溫度捂得軟塌塌,很快在唇舌間融化,粘在牙齒上,甜膩得發齁,甜得教有痕鼻尖一酸。

一派其樂融融之中,只有小嬸嬸注意到她渴望成為被誇贊和寵愛的孩子。

有痕將湯碗擱在飯桌保溫飯板正中央。

現在想起來,她當時的心情,大抵就是「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罷。

有痕回到廚房,看到父親正一手拄著側腰,一手輕捶後背。

「還有幾個菜?剩下的我來,您在旁邊坐一歇歇。」她接手父親剩下的工作,「雖然老宅格局不能改動,但可以另起一處爐灶,叫工人搭得高些,把柴火灶換成電磁灶……」

陸広植聽罷擺擺手,「你媽媽的脾氣你曉得的,她認準的東西,九牛二虎也扭轉不了。」

呵,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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