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難不在她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
處於戀情中的有痕,難免還是覺得疑惑。
「喜歡你又比我優秀的女孩不知凡幾,你為什麼會喜歡我?」她與他十指交纏,細細以指腹描摹他手背肌膚的紋理,「難道因為我是小可憐?」
「傻女!」他聞言輕笑起來,捧起她的臉,一下一下,啄吻她面頰,「我喜歡你,因你與眾不同!我喜歡你垂頭作畫時仿佛會發光的側臉,喜歡你即使吃路邊攤也滿是歡悅的眼,喜歡你不似溫室里的花離開悉心照料便無法成活……」
他的吻最終落在她眉梢紅痕,「我就愛你這野有蔓草的蓬勃茂盛勁兒!」
周末有痕不愛回家,在學校附近一間教輔機構里兼職教低幼年齡的小朋友畫畫,孩子們多數連筆都握不穩當,但並不妨礙她耐心教他們畫花、畫草。
徐見微也不愛回家,他的業餘時間,不是用來陪有痕,便是去博物館看畫展,或者背上畫架,到處寫生。
等有痕散了課,兩人常常手牽手,步行到距離教輔機構不遠的美食街吃飯。
長長一條美食街,兩邊是從南至北八大菜系各色餐廳飯館,到得周末,馬路中央還會支起兩排露天排檔,炭火燒烤、柴爿餛飩、特色炒飯、手工冰淇淋……應有盡有。
他們可以從夜市這一頭,一路吃到另一頭,從晉中涼皮吃到秦味肉夾饃,從宜賓燃面吃到湘辣臭豆腐,辣得滿面通紅也不怕。
那是他們最好的時光。
甜蜜戀情戛然而止於大二學期結束時。
大二那年,國畫大師——與南派關老並稱「北牧南關」的牧老,隨女兒一家自首都移居浦江,受其弟子浦江美術學院中國畫系主任楊青之邀,出任中國畫系客座教授。
牧老為人風趣隨和,指導年輕人之餘,透露出想收一位關門弟子,傾力教導之意,在中國畫系引起轟動,年輕學子們摩拳擦掌,各出奇招,想給牧老留下一個深刻印象。
徐見微對拜入牧老門下,有種胸有成竹的勢在必得。
作為著名油畫家徐胤與崑曲藝術家單以芳之子,徐見微既未繼承父業,亦未繼承母業,而是選擇了與家學淵源毫不相關的中國畫專業,入門便拜在南派關老弟子柱國雄門下,起點極高。
當他表明想要正式拜師牧老,頗令人意外。
畢竟他的入門恩師是關老弟子,關老於他父親徐胤又有半師之誼,他卻想投入牧老門下,便有些耐人尋味。
徐見微對背後的閒言碎語不以為然,只自信地對有痕保證,「等我拜了牧老為師,得他老人家指導時,你與我同去,哪怕聽個一鱗半爪,也能受益良多。」
彼時有痕年輕氣盛,戀人輕看她,她立時豎了眉毛,「你怎麼曉得自己一定能拜在牧老門下?也許牧老偏偏欣賞我呢?」
他好笑地伸手輕摸她頭頂,用一貫的溫柔包容語氣哄她,「好好好,牧老也許更欣賞你!到時候換我陪你去上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