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女士為刺繡十指不沾陽春水保養得白淨柔皙的手往女兒臉上一指,「我怎麼回答?!說我女兒天生一根反骨,同我吵得摔門而去,寧可在外打工掙學費,也不願意讀紡織專業好回來幫我經營工作室?」
「您找到心儀徒弟,手把手教出來,將來一樣能繼承您的衣缽,把浦繡發揚光大,」有痕納悶,「您有什麼不能和小趙阿姨直說的?」
「能一樣嗎?你是我女兒!」安女士音調又抬高八度。
有痕點點頭。
所以無解。
因她是女兒,不能、不願繼承母親衣缽,這是原罪。
母親從未問過一句:呦呦你喜歡什麼專業?
她不關心,也不在乎。
「好了,你快去用冷水揩把面,不然等一歇眼睛真的腫起來,多難看!」陸広植在妻女之間當和事佬,「呦呦你今天沒事吧?好好在家裡陪陪媽媽!我去買菜,做幾隻你們喜歡吃的小菜,吃過午飯去看爺爺奶奶、外公外婆。」
有痕沒有拒絕的道理,「我去買菜罷。」
陸広植勉強笑一笑,「哎呀,你長久不到菜場,同這些賣菜的不熟。他們滑頭得很,一看不是熟客,一把刀磨得不要太快!還是我去買!」
「那你來迴路上注意安全。」有痕叮囑父親。
矮橋鎮大力發展文化古鎮建設,一條老街如今熱鬧非凡,人來人往不說,還有助動車來回穿梭,稍不注意就容易被助動車颳倒。
得女兒關心,陸広植笑容真摯了許多,「好的、好的!我會當心。」
當下拎了一隻竹籃出門買菜去了。
安女士到後頭洗了把臉,拿冷毛巾敷過眼睛,重新搽一層雪花膏,用梳子將稍早發脾氣拍桌子震得有些凌亂的頭髮抿整整齊齊,回到客堂間。
兩母女話不投機半句多,隔著八仙桌對坐,大眼瞪小眼。
有痕看一眼母親眼底還未散去的紅血絲,輕嘆,「您原本打電話叫我回家,有什麼事?」
女兒遞台階過來,安女士口氣也放軟許多,「聽說你們公司春拍有一場刺繡專場,雲集明清刺繡和四大名繡精品,凌瓏想去現場近距離一睹名家名繡風采,你替她安排一下。」
這麼簡單的事,電話里不方便說嗎?十萬火急把她召喚回來,遲個半天一天就大發雷霆,結果只是她徒弟想入場參加拍賣?
有痕啼笑皆非「是僅入場還是要參拍?」
安女士挑眼看女兒一眼,「有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