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坐,我幫您摘。」傅其默把檀木匣和果蔬籃放在院子裡的長椅上,上前去接過吳靜殊手裡的玻璃盞。
吳靜殊也不同他客氣,側身讓出空間給他。
小小院落東南角種的這棵白蘭花樹長得有兩米多高,枝葉繁密,花開一樹,香氣襲人。樹下擺了兩盆矮牽牛花,開得花團錦簇,熱鬧無匹。
「原來種的兩株玫瑰海棠呢?」傅其默隨口問,他記得那兩盆玫瑰海棠開得極美,吳先生養了不少年頭了。
「以前的學生帶孩子來探望我,小孩子喜歡,就送他了。」吳靜殊不以為意。
一切都是身外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有人喜歡,拿去便罷。
傅其默輕手輕腳摘滿一玻璃盞白蘭花端在手裡,又自長椅上取過檀木匣,交給吳先生,「我爺爺讓我轉交給您的。」
「過來吃飯,還帶這麼多東西給我做什麼?」吳靜殊微嗔,終歸還是推開匣子上的銅搭扣,掀開蓋子。
紫檀木的匣子幽光古樸,裡頭襯一塊藏青絲絨,上頭疊放著兩本線裝書。
吳靜殊見之一愣。
「你先坐。」她合上匣子,將傅其默留在小院落中,快步回屋內去了。
傅其默坐在長椅上,抬頭望天。
天空碧藍如洗,雲淡風輕,雲影自他臉上掠過,他無甚形象地伸長手腳,感受花香盈袖的風從指尖穿過。
等他仿佛充足了太陽能,緩緩坐正身體,一回神,視線正對上手裡拎一隻麻本色風呂敷走進院門的有痕。
與那天在嘉寶展廳穿職業正裝不同,她今天以簡簡單單毫無贅飾的灰色 V 領棉 T 恤搭一條復古藍窄管牛仔褲,配白跑鞋,頭髮紮成一束低馬尾,看起來既年輕,又幹練。
她對他微笑,「嗨,小傅!」
傅其默忽然覺得小小院落里那一絲憂傷在這一笑里散去。
他起身,迎向有痕,「嗨,小陸。」
「吳先生呢?」小院子一眼望到盡頭,不見吳靜殊身影,有痕便走到白蘭花樹下,仰頭注視星星點點的花朵,掩在綠葉之間。
「房間裡。」傅其默離她半步之遙,站在她身後。
有痕生得高挑,但他仍高她大半頭,微微垂眼便能看見她頭頂小小發渦。
「老林臨時有事,叫我向你轉達他的歉意,改日再約。」
飯局由林遂韜提起,最後他這發起人反倒缺席。
「沒關係。」有痕不在意。
她其實並不習慣林遂韜對她自來熟的熱絡,正如她也並不習慣公司上下相熟不相熟的同事忽然對她格外熱情起來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