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哪恁來塞?!」他輕拍桌面,「尋個黃道吉日,就在吾此地,把拜師宴擺了!」
吳靜殊輕笑,朝有痕擺手,「你別聽他瞎起鬨,這都二十一世紀了,還搞那些形式做什麼?」
又怕有痕多心,向她和傅其默解釋,「老江家裡是開大飯店的,我們當年關在一個牛棚里。那時候吃不飽睡不好,我們幾浦江去的在一起抱團取暖,互相幫助。他最有本事,田邊野長的甜簏簌、地里沒人吃的芋頭苗、枯柳樹上生的柳樹菇……他都能偷偷找來,分給我們吃。我們是一起吃過苦、捱過餓的交情。如今他退休了,沒旁的愛好,就喜歡鑽研八大菜系。」
江循摘下廚師帽,摸摸花白的頭髮,呵呵一笑,「那算什麼本事?人餓得狠了,都能想出點辦法來。」
有痕邊吃菜邊聽二老憶苦思甜:
傅驤拿帽子在水溝里兜上一條魚來,裹在一塊芭蕉葉里,擱在燒熱的灘石上,烤得香嫩香嫩的,也沒什麼調料,就灘涂邊上野生野長的酸漿果抓一把,擠一點酸汁淋在魚肉上,一條巴掌大小的魚,三四個人吃得連魚骨頭都敲骨吸髓嘬得乾乾淨淨。
吳靜殊沒有捕魚技能,但會織網兜,拿在農場勞動時剩下的麻繩,按照傅驤的要求,細細密密織一個捕蝦籠,扔到水溝里去,放上一晚,第二天能捉到不少小蝦,裝在喝水的鐵皮杯子裡,底下生了火一燒一燜,蝦又鮮又甜,吃的就是它的本味。
江循更厲害,灘涂上摸來的蛤蜊,加上偷藏的雞蛋,能做出一盆蛤蜊燉蛋來。蛤蜊自帶大海的咸鮮,雞蛋滑嫩,上頭撒一撮野蔥,碧綠生青,讓人仿佛回到浦江大飯店。
有痕聽得津津有味,只覺得筷子搛上來的蒸花螺都比外頭店裡吃到的更鮮香滑嫩,不由得便吃了不少。
等吳靜殊說到江循七十年代末返回浦江,沒有繼續經營家裡的大飯店,反而跑去蘇州、無錫學習正宗淮揚菜技藝,後來曾經為國宴掌過勺,有痕已不知不覺吃掉半盤蒸花螺。
中年阿姨過來提醒江循,有客人到,他才依依不捨地一撣廚師帽,重新戴回頭上,「妠儘管吃,想加什麼菜就告訴王阿姨,覅同吾客氣。」
吳靜殊沖他擺手,「這些足夠了,倷去忙!」
目送江循走出小包間,吳靜殊回過頭來,只見有痕一手托腮,兩頰嫣紅,雙眼迷離,一手對著空無一人的門口揮來揮去。
吳靜殊「哎呀」一聲,往有痕跟前一看,骨碟里堆著小山似的一堆花螺殼。
她剛才只顧著同江循聊天,沒吃幾口菜,這會兒趕緊舉筷夾起一枚蒸花螺,聞一聞倒還不覺得,螺肉吸進嘴裡,細細一嚼,一股濃重的高粱酒的酒香直撲味蕾。
她暗道一聲「糟糕」,伸手去摸有痕額頭,果然燙得出奇。
「有痕——」傅其默也注意到她臉上不正常的嫣紅,「——這是喝醉了?」
吳靜殊苦笑,取過王阿姨備下給他們擦手的濕毛巾,捉住有痕下巴,往她臉上揩了一把。
「這孩子的酒量極淺,」她扶住了東倒西歪任她擦臉毫不反抗的有痕,有些自責,「平時吃點糟鴨掌、糟毛豆還沒什麼,可要是酒香草頭、酒蒸花螺這種用高粱酒入菜的就不行了。忘記關照老江一聲,是我的疏忽。」=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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