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飯桌上話題都圍繞著皓皓,沒人真正關心有痕這一年過得怎麼樣,喜歡什麼,經歷了什麼,又想要什麼,她被人為地從這個家裡邊緣化了。
今年因為小傅的加入,陸広植看到了女兒可以多麼博聞與健談。
更教他欣喜的是,皓皓也參與了討論,而不再像前些年那樣,要麼捧著手機不放,要麼只顧看電視不出聲。
陸広植由衷高興。
至於女兒是否確實如凌瓏私下裡同妻子安欣嘀咕的那樣,已與小傅住在一處,他其實並不是很在意。
現在的年輕人,有自己的生活方式。
他們還願意經常來探望父母,沒有一到年節就飛往國外,只在視頻里露臉拜年,遙祝新年快樂,他便知足了,何苦把這問題拿到女兒面前來執意問個一清二楚,討女兒的嫌呢?
他不但自己這樣想,也勸住了爆竹似的一點就著的妻子,「呦呦和小傅也許就是以結婚為前提,先搬到一道。總比結婚之後發現不適合再離婚要好罷?呦呦多犟的脾氣?萬一你說惱了她,她乾脆單身一輩子,你信不信?」
安欣當然是信的。
所以此番家宴,她雖然對小傅不咸不淡的,可到底也沒追根究底。
陸広植欣慰地目送女兒和小傅上車離去。
傅其默驅車行駛在幾乎空無一人的街道上。
春節假期,在外漂泊打工一年的人大多返鄉過年去了,繁華的浦江由一座忙碌的國際化大都市,變成一座冷清安靜的城。
路上行人寥寥,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天都早出晚歸開門營業的小吃店門上都貼著過年回家歇業的紅紙條,只有全年無休的便利店還亮著燈,等待著城市裡的夜歸人。
傅其默的車載收音機里播放著熱鬧應景的新春音樂,溫暖如春的暖氣隔絕了外頭寒冷的冬夜。而他肚子裡發出的嘰里咕嚕的聲音,則引得有痕輕笑。
「我家的飯菜不合你胃口是不是?頭一次到我家吃飯,竟然餓著肚子回來。」
「不,」他捉起有痕的手在手背上吻一吻,「因為你那麼美,我一門心思都放在你身上,無暇他顧。」
「其實是過年吃了太多餐,吃到倒胃口了罷?」有痕抽回手,在他面頰上捏了一把。
「不要拆穿我啊!」他聲音裡帶笑。
令有痕想起他在天山腳下,清晨對著一雞籠的母雞說「在看我?再看就把你做成大盤雞吃掉」時的樣子,笑呵呵的,帶著些孩子氣。
有痕趁車停在路口等綠燈亮起的空隙,拉開保溫包拉鏈,揭開密封餐盒盒蓋,取出一塊松糕來。
松糕是矮橋鎮特產,以糯米粉與粳米粉混合,摻入綿白糖和豬油,細細揉捏勻了,上下兩層之間夾上玫瑰豆沙餡兒,最上頭鋪一層蜜棗和青絲玫瑰,蒸得甜蜜暄軟,入口即化。過年之前矮橋老飯店門口排隊買松糕的隊伍能排十米遠。
這時松糕還熱騰騰的,玫瑰豆沙餡兒的香氣一下子在車廂內散了開來。
傅其默微微側了側頭,張嘴,「啊——」
有痕掰了一角松糕送進他嘴裡,他鼓起一邊腮幫子,嚼嚼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