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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連著晴朗幾日,天氣剛暖和些,夜裡淅淅瀝瀝下起雨,倒春寒到來。

暗沉的天色,一時讓人分辨不出清晨黃昏。溫嶼拉起被褥蒙住頭,露在外面的指尖,頃刻間便冰冰涼。

今朝黃氏秦氏要來繡坊,溫嶼罵了句狗天氣,深吸一口氣,一鼓作氣穿衣下床。

「起床幹活!」溫嶼走到西屋,砸了幾下門。

西屋窸窸窣窣,荀舫在嘟囔罵人。溫嶼再喊了句起床,打開大門來到屋外。

寒意撲面,雨絲被風卷進廊檐。溫嶼忙往裡面避了避,縮著脖子哆哆嗦嗦跑到灶房,生火燒水。

灶台上還放著溫嶼昨晚吃過粥的碗,粥水已經幹掉。念著她自己用過沒洗,姑且罵了句狗混帳,舀水泡著洗淨。準備等下再提醒他,身為夥計該乾的活。

陶罐的水剛發出滋滋的動靜,角門被敲響。溫嶼前去打開門,黃氏秦氏穿著油衣站在門外,木屐濺開水,裙擺被打濕貼在小腿上,冷得臉色發白。

「快進來。」溫嶼忙道,將兩人帶到灶房:「先坐著烤烤火,將裙角烤乾。」

兩人也不客氣,忙圍著灶膛坐下。黃氏道:「我倒不怕冷,就是我們要拿針,怕手僵了,做壞了活計。」

秦氏附和了句,陶罐的水沸騰了,她忙幫著揭開蓋子,朝裡面看了眼,打探著道:「我們來早了,溫東家還沒用早飯吧?」

「現在要省著些,我不用早飯,你們稍等,我去洗漱一下。」溫嶼大大方方回答,舀了水涼著,走到屋外擦牙洗臉。

堂屋的門打開了一條縫,露出荀舫的半張臉。很快,他便退回屋,關上了門。

溫嶼憤憤吐出水,身為夥計,竟敢當著東家的面偷懶,真是可惡!

現在溫嶼沒空收拾他,洗漱完回到灶房,碗中的水涼了些,她捧著小口喝,順便與秦氏道:「黃娘子將如今情形都告訴你了吧?」

秦氏道:「黃姐姐都與我說了,東家放心,我會用心做活。」

話雖如此,秦氏的神色還是頗為遲疑,她與黃氏對視一眼,道:「東家先前與我們簽了僱傭契書,如今工錢與以前不同,可要重新立契?」

秦氏能來,定也是看在分成的份上。繡坊如今一窮二白,又有拖欠工錢的行為在先,兩人謹慎些也正常。

不過,溫嶼不禁苦笑,她昨晚尋了許久,繡坊連張齊整的紙都遍尋不著。筆墨紙硯雖貴,她必須咬牙拿錢購置。

「肯定會立新契。」溫嶼肯定地道,兩人都神色一松。

黃氏放了心,站起身道:「東家先喝水,我去請阿山東家過來教我們裁

剪扇面。」

秦氏跟著也站了起來,道:「我去繡房準備一下。」

「黃娘子,勞煩你將裁剪的用具一併借來。」溫嶼道。

黃氏嘴角抽搐了下,繡坊真是窮得叮噹響,休說剪子,連根針都拿不出來!

窮到一定程度,溫嶼倒變得光棍了,她喝完水,前去繡房幫著秦氏準備。

繡房原來放著好幾種繡繃,用作大幅繡花的卷繃架子被折斷,剩下上面的繞著的線胡亂繞著。秦氏拿著圓繃,愁眉苦臉道:「若扇面尺寸小些,圓繃還能勉強派上用場。否則,得要重新去做繡繃。」

卷繃是繡大幅刺繡所用,圓繃用作繡小花樣,有好幾種尺寸。卷蹦用的松木架子,圓繃則是竹子做成。

溫嶼拿著圓繃打量,寬慰著秦氏道:「等下再看,實在不行的話,只能重做了。」

秦氏嘆了口氣,放好繡繃,黃氏與阿山,並吳伯一起來了。

溫嶼不知為何阿山會將吳伯一起帶來,她詫異了下,先將他們請進了繡房。

阿山只戴著斗笠,肩上落了一層細密的雨珠。他摘下斗笠掛在牆壁上,打開手中的木匣子,裡面放著剪刀尺,各式大小的筆,勾線用的細尖木炭等,一應俱全。

黃氏高興地道:「東家,阿山東家鋪子什麼都有!」

阿山對著黃氏秦氏,又變得沉默寡言起來,只道:「繡坊的東西都壞了,吳伯會木工,我讓他來幫著修一修。」

他與吳伯比劃了幾下,吳伯連連點頭,將壞掉的架子凳子等,搬回扇骨鋪去修。

溫嶼差點想給阿山磕個頭,也不假惺惺推辭,認真道了謝,道:「等扇面賣出去,我請你們吃酒!」

秦氏笑道:「那我可等著東家請客了,最好東家能在對面延慶樓要一桌席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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