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玉娘眼眶又開始泛紅,她咬住唇沒讓自己哭出來,嗯了一聲。
大家各自洗漱歇息,第二天早上溫嶼起來,發現陳玉娘已煮好粥,陶罐中溫著熱水,拿著掃帚在灑掃庭院。
荀舫蹲在灶房外擦牙,陳玉娘接了他的活,他倒是一臉理所當然。
最近兩人要分頭出外忙碌,有陳玉娘在繡坊幫著收拾做飯,正好替他們省了不少的事。
溫嶼懶得搭理荀舫,與陳玉娘道了早,前去打水洗漱。
「等下你去買張舊床回來,我去趟布莊看布價。」溫嶼邊洗著臉,邊說道。
陳玉娘聽到後,走過來道:「東家,我身邊有幾個錢,買床的錢我去拿。」
「舊床不值幾個錢,以後算是巧繡坊的財產,還是我出。」溫嶼說道。
陳玉娘看著溫嶼身上已經洗得稀疏快破掉的衣衫,想了想道:「東家也不富足,去布莊順便買匹布回來,我給東家做身新衫。」
溫嶼低頭看著自己的衣衫,用些力氣就會掙破,確實該換了。陳玉娘給她做衣衫,也是委婉還她買床的人情。
黃氏秦氏早就看到溫嶼穿得破舊,也知道荀舫
去鋪子買了做好的成衣。哪怕嘴上客套一句都不曾聽到,幫他們做身衣衫。
有情有義知恩圖報,只這一點,陳玉娘就比黃氏秦氏要強不少。
以後多的是還回去的機會,溫嶼便道:「行,我不會做衣衫,正好勞煩你。」
飯後,溫嶼與荀舫分頭去忙碌。她來到裕和布莊,前幾次的夥計恰好在,彼此已經熟絡起來,他熱情迎上來問道:「娘子又來買繡線了?」
溫嶼笑著道:「我來買布。」
夥計領著溫嶼去了賣布的櫃檯:「娘子先隨便瞧,看喜歡何種面料,花色。」
溫嶼道好,仔細挑選起來。布帛的價錢不一,楊六出兩百兩銀子,她肯定不能在布料上省成本,亦不會買素緙絲。
麗娘是在中秋賞月上穿著,到時候天氣已經轉涼,布料不能太薄。亦不能太厚,會有失靈動輕盈。
紗綃與羅都太薄,綾雖有光澤與垂感,卻顯得厚重,素綾亦如此。
溫嶼選了許久,都沒選到滿意的布料。
林掌柜在一旁理帳,見狀道:「溫東家可是沒選到滿意的布?」
溫嶼見林掌柜知道她的來歷,不禁詫異了下。轉念一想,像是裕和布莊這等鋪子,她已經來過數次,要是還對她一無所知,生意就不會做到眼前這樣大了。
「是,我想要選薄、輕盈些的布料,紗綃綾輕盈是輕盈,就是太透了些。」溫嶼答道。
紗綃羅一般用做帷帳,外罩的紗衣。要是做成衣衫,人的身量不夠,穿在身上慘過帷帳成精。
林東家做布料,一下就聽明白溫嶼的想法。他沉吟了下,道:「先前東家送來了幾匹輕容綾,因著價錢昂貴,未曾擺出來。只若是熟客需要,會請他們去一瞧。」
溫嶼心下瞭然,輕綾羅的價錢,只怕不是普通的貴了。無論買不買得起,溫嶼都想看一看,她坦白道:「我不一定買得起,林掌柜,我沒見過輕綾羅,可方便讓我見識一下?」
林掌柜見溫嶼不卑不亢,心中對她添了幾分好感,他收好帳本,側身朝穿堂走去,道:「溫東家請。」
溫嶼跟著林掌柜經過穿堂來到後院,放眼望去,與巧繡坊的前鋪後院格局相似,卻完全是不同的景象。
庭院中種滿花草樹木,木槿花正怒放。高大五開間帶著前後抱廈的五間正屋,兩旁連著耳房廂房,綠廊白牆碧瓦,雅致又幽靜。
林掌柜進了東廂房,溫嶼眼前頓時一亮。只見香樟木架子上,擺著五顏六色各式的布料。
香樟木能防蛀蟲,整面牆用格眼窗,上半的窗欞卸下,垂下紗綃簾通風,又能擋著太陽,免得布料被曬褪色。
溫嶼幾乎看花了眼,羨慕不已。要是她有這麼一間庫房,這輩子下輩子都不愁吃穿了!
林掌柜打開香樟木的柜子,從裡面取了一匹細布包裹的布出來,小心翼翼放在櫃檯上展開。
溫嶼盯著布料,月白色的布料,既不如紗綃與羅那般有細孔,又不似綾那般厚重。如煙雲,又如天上朦朧的月。
「除去這匹,還有三匹為玄青,朱色,靛青。」林掌柜說道。
玄青偏黑色,靛青則是偏淺的藍色。朱紅太過艷麗,溫嶼不考慮,她問道:「林掌柜,我想看看玄青色的那匹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