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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高狗兒的得意僵在臉上,死死盯著取下褡膊,從裡面拿出一本冊子的荀舫,神色愈發陰沉。

溫嶼從荀舫手上接過冊子,奉到孫知府的公案前,「請孫知府過目。」

孫知府面無表情唔了聲,拿起冊子隨口問道:「這是何物?」

溫嶼答道:「這是高甦在巧繡坊做掌柜時,留下來的帳目。另外的一份,則是民婦自己粗粗記錄的帳目。」

高狗兒瞳孔猛縮,離開巧繡坊的時候,他的確將帳目留了下來。

那時他根本不將溫嶼荀舫放在眼裡,一堆蠢貨,他們從不看帳,也不懂得看帳。

不過,高狗兒有些懷疑,溫嶼會自己記帳。如果她有那般心機,早就看出了鋪子的不對勁。

孫知府粗粗翻動著帳目,起初是高甦留下來的帳目,上面記錄著巧繡坊的進項開支收益。後面則是溫嶼的帳目,字跡娟秀,帳目簡單清晰,成本收益折損等一目了然。

高甦得溫舉人的照拂,識字算帳,一心專營,書讀得不多,一筆大字只能稱得上工整,遠不能與溫嶼的字相比。

孫知府是讀書人,打心底對溫嶼的帳目更為欣賞。他輕撫著鬍鬚,再唔了聲,問道:「溫氏,這些帳目,本官看上去並無異樣,如何能作為證據?」

「高甦在巧繡坊做掌柜,月錢五兩銀,一年的月錢則是六十兩。而巧繡坊全年的利,不過四十兩齣頭。」

溫嶼吐字清晰,聲音清脆,公堂內外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這做掌柜,比東家都掙得多。要我是東家,我肯定不干,請個掌柜,簡直是請個親爹回來了!」

「聽說裕和布莊的林掌柜一年能賺一兩百兩銀子呢!」

「林掌柜是林東家的族人,以前對林東家有恩。何況裕和布莊一年賺多少利,巧繡坊一年只得四十兩齣頭的影子,裕和布莊一匹布都不止這個價錢!」

「那倒是,這帳目肯定有貓膩。」

高狗兒聽到周圍的議論,臉色陰沉得滴水,莫名感到不安,心頭直狂跳。

不過,他想著梁鐵嘴的話,再看向公堂上一言不發的孫知府,如老僧入定般坐著的鄒通判,抱著挎到在衙役班的李巡檢,心下稍定。

溫嶼繼續道:「高甦的帳目上,巧繡坊的商稅,每個月按照一百課三繳納,全年共計繳納賦稅七十七兩五錢銀。實際稅店務核定的賦稅是每年十二兩銀,半年繳納一次。稅店務有帳目,隨便去查核便能知曉真假。僅僅在商稅上,高甦侵占的銀子就高達六十五兩五錢銀。不算其他的布,繡線,各種雜費開支虛報,高甦每年能從巧繡坊拿走一百二十五兩錢銀,差不多是巧繡坊落得淨利的四倍!」

眾人一下譁然,

「這哪是掌柜,簡直是蠹蟲啊!」

「乾脆讓高狗兒做東家,溫氏做掌柜算了!」

周圍有鋪子的掌柜管事東家也來聽熱鬧,神色複雜盯著高狗兒,羨慕又嫉妒。

懂內行的掌柜東家們道來,又與純粹看戲的百姓不同,直接揭開高狗兒的那點貓膩。

「怪不得高狗兒沒將巧繡坊一併拿走,他早已賺得盆滿缽盤,繡坊不過只餘下一間空殼,不值幾個大錢。加之溫氏荀五那時被趕了出來,要是弄到手,反而會節外生枝。」

「布匹針線的本錢,賣出多少貨,價錢幾何,呵呵,這裡面就更說不清道不明了。」

高狗兒怔在那裡,急赤白臉辯解:「冤枉,孫知府,冤枉啊,是溫氏冤枉草民,草民並沒有貪鋪子的銀子!」

孫知府還沒說話,溫嶼拔高聲音,解釋著她的帳目:「阿娘去世得早,阿爹心疼我,教我看帳管家。阿爹曾讓我理鋪子的帳目。當時每年巧繡坊的收益在一百二十兩左右。阿爹去世後,鋪子的收益就逐年減少。我問高甦,他說年成不好,大家都節衣縮食過日子,鋪子能賺錢就已經阿彌陀佛了。」

高狗兒確實沒貪如溫嶼所言的那般多銀子,她與荀舫篡改了帳目。

而且她所稱溫舉人讓她理的帳目,純屬無中生有。

但高狗兒百口莫辯,一是他不敢拿出真帳目出來,二是他的確在商稅上做了手腳,朝廷的稅店務有記錄,這是死證。

溫嶼先前提及按照大周律,作偽證將會受到的刑罰。任誰一時也不會懷疑,溫嶼既然深知厲害,敢冒險做假帳目。

但她偏偏就敢,而且她不會再給高狗兒辯解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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