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廈子搭的很矮,身量頎長的謝壑站在下面,地方瞬間侷促起來,他也不開口,就這麼站著看惠娘生火。
惠娘裝不下去了,她扭頭低聲道:「這裡煙霧繚繞的,郎君仔細熏著眼睛。」
謝壑沒有說話,伸手將那兩個銀元寶遞了過去,銀元寶在陽光的照耀下發出雪白的光芒,一見就讓人心生歡喜。
惠娘愣了愣,抬頭看向他,眼圈紅紅的,像只窩了委屈的小兔子。
「抓賊的賞金,都給你。」謝壑解釋道,他的衣袖舒展在惠娘眼前,煙火繚繞中有股淡淡的松香氣息盪進惠娘鼻間。
「郎君留著吧。」惠娘道。
「家裡大小事務都是你在操持著,花錢的地方很多,這個算補貼家用,我估摸著添上這筆銀子,開點心鋪的本錢應該就攢的差不多了吧。」謝壑說的真切,惠娘忍不住覷著通紅的眼睛打量了他一眼。
謝壑一滯,沉沉的吁了一口氣道:「那陳家婆子欺負你了?」
惠娘難過的搖了搖頭道:「沒有。」
「那怎麼哭紅了眼睛?」謝壑納悶的問道。
惠娘想開口解釋,自己不是個張狂的人,只是陳家婆子鬧的太無理了,伯母氣得胸口疼,她嘴巴笨不會罵人,只能拎著菜刀殺雞倒血嚇唬她,未料被他看了個正著,這會子不知道會怎麼想她呢,大抵是沒在意吧,也是,自己有什麼值得郎君在意的呢,貿然解釋什麼,豈不是很奇怪?
她搖了搖頭,只推說是柴火發潮了,一燒煙氣很多,熏的。
她轉頭擦了擦手,然後接了銀元寶,將他轟出了小廈子。
謝壑沉默著站了一會兒,轉身去找薛氏問清楚狀況,陳婆子被人架走了,薛氏這會兒胸口亮堂多了,正拿掃帚清掃大門口的一地狼藉。
見謝壑走過來了,她忙提醒道:「阿壑看著腳底下,小心沾到髒東西。」
謝壑站定在不遠處,開口問道:「伯母,今日陳婆子來家裡鬧,你們可曾吃虧了?」
薛氏不疑有他,搖了搖頭道:「那陳家乾的都是理虧的勾當,便是撒潑耍賴又能占得什麼便宜去?我們沒有吃虧,不必擔心。」她想了想,又道,「真是看不出來,惠娘平時文文靜靜的,發起飆來還挺唬人。」
說到這裡,薛氏手中的動作一頓,想起謝壑不是普通的莊稼漢子,是正經的讀書人,讀書人大多都不太中意女子潑辣吧,她又連忙解釋道:「你也勿惱了惠娘,在鄉下過活太老實了總容易吃虧,她是個拎得清輕重的。」
謝壑瞬間了悟,他點了點頭道:「豈會?!」然後就轉身走了。
薛氏見他面無異色,步履輕鬆,便知他沒將剛剛進門時那一幕放在心上,遂也放心的繼續掃地。
謝壑看著小廈子裡忙忙活活的小婦人,心念一動,腳步又朝那邊邁去。
鐵鍋里的油熱得噼啪亂響,油脂的香氣散的到處都是,明明小廈子裡只有惠娘一個人,卻有種熱火朝天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