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真是祖墳上冒青煙了,沒想到他們家還能出走科場路子的子孫。
老三活著的時候,也想讀書,只是那時家裡窮,弟兄們又多,兵役繁重,哪有那個條件,如今老三的兒子去科場走一走,也算圓了老三的夙願了。
老兩口一時之間感慨萬千。
謝壑是第一次走進府城的貢院,鄉試與縣試迥然不同,縣試一場只需要考一天,從早待到晚,不給蠟燭,最遲天黑前斂卷。
鄉試要考三場的,每場考三天,原則上來說每場結束後可以出考場透透氣,或者回家待上一晚。只是場次之間連的很緊,回家不甚方便,許多考生的家也不在府城,索性就在考場裡休息了,所以參加鄉試的考生一連九天都在考場裡成了約定俗成的規矩。
謝壑是永寧縣的縣案首,在縣、府、院三試中名列前茅者在鄉試中喜提坐堂號,他們離主考官更近些,考場規矩也更嚴一些,相應的,他們的號舍也比普通的號舍更結實耐用些。
這在平時不起眼,關鍵時候卻當了大用。
鄉試在金秋八月舉行,正是熙州多風多雨之際,考了九天試,下了八天的雨,甚至嚴重的時候風雨驟至,猶如瓢潑盆倒。
這可慌了主考官們,熙州府雖是新邊不假,可朝中不少眼睛盯著此處呢,萬一鄉試有什麼閃失,他們難免要吃掛落,忙命人準備油紙,由監考官檢查了才一張張的發下去。
惠娘開著豐樂樓,消息靈通,知道熙州這個時候會多雨,她給謝壑備考籃的時候,多添了兩張上等的油紙進去,還有一些小木夾子,等到時候真的下雨了,可以把油紙夾在考舍頂上,以免漏下來的雨水打濕考卷。
所以,雨有加大趨勢的時候,謝壑以防萬一,先把油紙夾在考舍頂上,而後的時間裡都在認真思索考題。
等到大雨傾盆而下時,旁的考生都在忙著護卷子,只有謝壑面色巋然不動的在素紙上寫寫畫畫,不受影響。
監考官看了嘖嘖稱奇,心道:此子倒是胸有謀算。他不動聲色的走近略瞧了瞧,但見謝壑的卷子上寫著祖籍汴京,其父為謝徽,原是汴京軍戶,且父已早逝。
監考官皺眉沉思了一會兒,謝徽?這個名字竟然有些耳熟哎,不過他聽說過的謝徽是活的,也有可能是同名同姓,畢竟汴京那麼大的地方,有一兩個同名同姓的倒也正常,他又仔細瞧了瞧原籍的詳細地址和考生的名字,這才轉過身去旁處轉轉。
大齊鄉試的主監考官都是在汴京禁軍里隨機抽選的,為的就是防止有考生買通監考官,瓜田李下,主監考官也不可能在同一個考生面前逗留太久。
謝壑正悉心答題,並未留意主監考官臉上的疑惑和去留。
差役們把油紙一一送到考生手裡,騷動的貢院這才重新安靜了下來。
貢院裡,內外簾官們都鬆了一口氣,還好有驚無險,不然熙州鄉試砸了,不說官家會不會龍顏大怒,藺單是相公他們就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