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萬良心頭一梗,訕笑道:「來京有些時日了吧,竟不見你來家坐坐,豈不是見外了?」
謝壑仰面自飲一杯道:「壑乃微末之人,不敢高攀。」
他神色極為沉靜清冷,顯然沒有跟穆萬良敘舊的心思。
二人周圍還聚了不少人,穆萬良亦並未多說什麼,只嘆了一口氣道:「當年阿箏也是有苦衷的,你莫怪她,這麼多年來她亦……」
謝壑驀然開口打斷道:「中書大人慎言,寧國府與穆家並無交情。」
穆萬良的話頭戛然而止,他自知失言,自斟一杯痛飲道:「有時間來家裡坐坐,此時正是吃杏花飲子的時節,你又素來鍾愛那物,相信汴京沒人比穆府的人更會做杏花飲子了。」說罷,他也不等謝壑應答,便自顧自的離開了。
眾人被他這番沒頭沒尾的話弄的一頭霧水,不過誰還沒兩三段故事呢,並未往裡深究,又拉著謝壑一起去吃酒。
謝壑拈著銀盞心內一嘆,彼時他並不愛飲酒的,也曾將飲酒視為罪惡骯髒不堪之事,如今,罷了,無德的只有遞酒之人,瓊漿佳釀又有何錯呢?
他唇角掛起一抹諷笑,他曾來汴京求臨安侯網開一面,那個時候,穆府的大門是緊緊關閉的,並非穆府的主人不知自己來了汴京,而是這件事不重要,他謝壑不夠重要,一個家族棄子又怎麼能夠與百年世族穆家攀上關係呢?!
如今他也沒有心思和穆萬良玩什麼故舊世交的把戲,沒得讓人膈應。
瓊林宴散,謝壑乘上寧國府的馬車,溜溜達達的往家走,此時天已經黑了,街道兩側寂靜無聲,暖黃的燈籠高高懸掛在店鋪屋檐下,照亮馬車前行的路。
他回到家時,家人還未睡,齊齊坐在堂中,等候他歸來呢。
謝壑往懷中一摸,摸到一塊微涼絲滑之物,他淡笑著取出,塞給謝宣道:「給,官家特特賞給你的,你今天做了什麼好事?」
「也沒有啦,只是做了一首詩,官家聽的樂呵,已經賞了我一把烏骨泥金扇了。」說著,謝宣將把玩了一天的摺扇又掏了出來,顯擺道,「爹爹看呀,官家說我是謝家放春郎。」
謝徽笑著將今日豐樂樓里的事說了一遍。
謝壑聞言拍了拍謝宣的小腦袋瓜道:「你倒是乖覺。」
謝宣剝開紅綾子,裡面的香氣已經撲鼻而來,他也不吃獨食,將小小的一塊點心平均掰成六份,主打一個人人有份。
薛氏和謝老漢受寵若驚,直覺這是天大的好日子,他們何德何能也吃上了御賜點心,忙用雙手掬著,連點碎渣都舍不得掉。
惠娘見謝宣愛吃,便推拒道:「你吃吧。」
謝宣道:「阿娘不吃怎麼知道味道如何?阿娘不知其味怎麼做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