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就是天上下天王老子,地上長土地公公,他也得把宣哥兒拖回家,不由分說。
謝宣掙了掙沒掙開,又掙了掙,得,胳膊腕子被攥的死死的,他玩笑道:「管家伯伯,我這隻手可是要握筆寫字的,你攥得這樣緊,仔細攥壞了。」
管家聞言,噌,嚇的連忙撒開了他。
謝宣一躍騎上自己的高頭大馬,吹了一聲嘹亮的口哨,招呼著黃豆,一揚鞭跑沒影兒了。
黃豆的耳朵被傍晚的風梳理的往後傾,腳下的步子卻一點都不慢,緊跟在主人的身後。
少年策馬揚鞭,風馳電掣,田間瞬間撒滿他的歡笑聲。
管家急忙大喊道:「宣哥兒,快快回家去,切莫到處亂跑了。」他扯著嗓子這一通吼,也不知道少年能聽進幾分去。
謝宣的馬連彎都沒拐,一路跑到了遲府。
遲意正捧卷抓耳撓腮的苦讀,俗話說得好臨陣磨槍,不快也光。
見謝宣來了,仿若看到了救星,一揚手把手裡的書拋了,哀嘆道:「謝宣,你終於來了,真不知道我爺爺怎麼想的,非得讓我下文試場,你看我這樣子哪裡像會寫文章的,這麼多年他怎麼就是不死心呢。」
「望兒孫成龍成鳳,人之常情。」謝宣笑道,他絕對不會說遲太師是被他爺爺刺激的,逢人交際有什麼宴會酒場的時候,他爺爺就一副有孫萬事足的模樣,一開口就是「我家宣哥兒如何如何」,「我家宣哥兒怎樣怎樣」,「我冷眼瞧著宣哥兒日後定比他爹還要強上幾分」,直饞的那幫老傢伙牙酸,後果就是回家禍禍自己的孫子,開口就是「你看看人家謝宣,那文章,那書法,國子監的哪個講師不夸?」
每當這時,遲意便會梗著脖子叉腰站在庭中跟他祖父吵架:「人家謝宣他爹是狀元郎,你現在知道逼迫我讀書了,當初怎麼不逼著你兒子考個狀元回來?」
「你個小兔崽子,老子考榜眼也不算辱沒門楣吧?你看看你,這麼大了還不學無術,像什麼話?」遲意他爹給他爺爺幫腔道。
「要這麼說的話,我要下武試沒準兒也能捧個狀元回來呢。」遲意讀書二五眼,但吵架一流,一代名將的罵陣功夫打小就顯露無疑。
任憑遲太師如何苦口婆心,遲意兀自巋然不動,主打一個死豬不怕開水燙,越到鄉試期限他越浪,只得狠下心來將他關在院子裡讀書。
謝宣領著黃豆來到他的院子,黃豆駕輕就熟的去前院找自己的相好,一隻身形健美的五黑犬。
謝宣在遲意吵吵嚷嚷中,剝糖炒栗子吃,邊吃邊老氣橫秋的扎遲意的心道:「你爺爺那不也是為了你好嘛,你是不知道汴京這幫翰林官,十分看不上非兩榜進士出身的同僚,這幾年越發的左性了。」
遲意抿了抿唇道:「都是當官的,當好官不就得了,非要分出個貴賤來,會讀兩本書了不起呀。」他抓了抓頭上的呆毛又補充道,「我不是罵你,我是罵那些酸儒們。」
謝宣笑道:「區別大約就是你只能在屋子裡揪髮罵娘,而他們會引經據典揪髮罵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