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鶂看著眼前沉默寡言的孫女, 不禁嘆了口氣, 她父親還活著的時候, 她可不是這般了無生趣的模樣, 那時候她多活蹦亂跳啊,別的大家閨秀的院子裡擺得都是花花草草, 鞦韆之類的, 偏偏她的院子裡擺滿十八般武器,皮猴一個,性子也活潑跳脫的多。
一場熙州事變,改變了太多的人,有的人丟掉性命, 有的人丟掉家園,有的人丟掉金銀細軟, 可是丟什麼都不能把心氣丟掉。
楚鶂摸了摸她頭上素白的通草絲菊說道:「爺爺進宮向官家舉薦了你。」
楚懷秀乍然抬頭, 凝視面前頭髮花白的祖父,一時有些驚愕。
「怎麼, 不信?」楚鶂問道。
楚懷秀的眼圈瞬間紅了,她強忍著淚水搖了搖頭。
楚鶂又道:「這世道女子要做與男子一樣的事,總要付出更大的代價,你爹活著的時候不曾拘束過你,難道爺爺還會拘著你嗎?如今懷恩還小,爺爺老了,家裡總要有個頂門立戶的,我希望那個人是你,將你父親的遺志繼承下去,也好讓他在九泉之下瞑目。」
「我會的,爺爺。」楚懷秀承諾道。
「這次官家召見,問我想要什麼樣的恩典,大有撫恤之意,然而我楚家什麼都不曾短缺了去,唯有你,我這心裡著實放不下。」楚鶂語重心長的說道,「你父親的葬禮已過,不日你便回西北去吧,找寧國公謝徽,他會安排你的。你的母親體弱,兄弟又年幼,她們便留在汴京。你看這樣可好?」
楚懷秀鄭重的點了點頭道:「我聽爺爺的。」
楚鶂這才鬆了一口氣,祖孫倆進入書房中,他揮退伺候的下人,緊閉門窗,低聲道:「你也到了及笄之年。」
楚懷秀心裡咯噔一下,但還是點了點頭道:「是,今年便十五歲了。」
「是個大姑娘了。」楚鶂笑了笑,「原本這事兒我是不好直接開口問你一個女兒家的,只是你母親向來柔弱,你主意又大,你父親在世的時候有沒有給你……」
楚懷秀忙搖了搖頭道:「沒有的,父親說我還小。」
孰料楚鶂嘆了一句:「十五歲,不小了,況乎還有三年熱孝要守,出了孝便十八了。你自己有沒有鍾意的兒郎?」
楚懷秀面色爆紅,連忙搖搖頭道:「沒有的,我現在一心想著西北的戰事,況且我父新喪,如何就能想這些風花雪月之事?」
楚鶂看她這副小女兒的情態,不像沒有鍾意的郎君的,於是試探的問道:「雖然你沒有阿父了,阿母性子柔弱也不大頂事,不過你還有祖父,有什麼話可以對祖父說,祖父給你做主,我們先將親事訂下,等你出了孝就成親。」
楚懷秀何曾這樣窘迫過,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
楚鶂見狀又道:「你不肯說,那祖父可就說了,你看看行不行,不用強迫自己答應,你若覺得不行的話,這個話頭就當我沒提過。」
楚懷秀道:「我不聽!」
「你先聽聽我說的是誰,看看自己滿意不?不滿意再說別的。」楚鶂提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