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著傳來一道尖銳的哭聲,聲調很高,一聽便知是個年歲不大的孩子在哭,此子邊哭邊含含糊糊的說道:「阿娘,我餓。」
「忍著,阿娘這就煮點藿羹與你吃,莫要吵鬧了。」
謝宣的腳步沒有停,依舊在林間走著,杏林越走越深,樹上碩果纍纍,沒有來得及摘的模樣。
這時在林間穿梭的,有不少是衣衫襤褸的農人,他們打著赤膊,皮膚被太陽曬成油亮的棗紅色,皺皺巴巴的臉上滿是趕緊幹活的緊張感與看到生人的侷促感,無論男女老幼,他們每個人都很瘦,瘦骨嶙峋的,像地主老財家裡堆疊的木柴,火一點便成灰了。
曹問站在不遠的地方向他作揖道:「謝大人這邊請!」說著,他右臂往旁邊一伸,將謝宣引了過去。
謝宣朝著他指示的方向往裡一走,卻見一處空地上擺放了一張四角桌,桌上有一壺熱水,數個茶杯。
不遠處搭了個簡易的灶台,人們都圍繞著灶台忙碌著,見謝宣來了,連忙起身過來拜見,都是州衙里一些不起眼的小官小吏,他們多在下面跟鄉民打交道,不常在州衙里,有幾個謝宣還面生來著,曹問一一為謝宣介紹著。
眾人見過面後,伏遠山隨手拎了個粗糙的杌子放在謝宣身後,謝宣隨著坐下。
「我看知州大人面容可親,少年俊傑,怎麼就跟趙方令、許信義那幫人同流合污了?!」
說話的是個年輕男子,眉眼生的冷肅,下頜輪廓十分明顯,鼻樑很高挺,有著刀削斧刻般的側臉,若不是他瘦的只剩皮包骨頭,說不定是個十分英俊的男子,只是開口之言過於冒失。
曹問暗中橫了他一眼,這才出口對謝宣解釋道:「這是衙門裡的典史,燉得一手好魚,今日特意請他來幫忙的。」
伏遠山點了點頭回諷道:「原來是典史啊,我說怎麼一開口就是審犯人的口吻?便是刑部尚書和大理寺卿見了主子也沒這樣說話的。」
那典史聽伏遠山如此說,忽然悶下頭去,不再說話,不是他不想說了,是對方的家世他這種微末之人招惹不起。
曹問轉移了話題,對謝宣說道:「曹某能力有限,只能請大人吃些百姓吃的粗茶淡飯了,望知州大人不要嫌棄。」
接著便是一盤洗淨的甜杏被端了上來,每個甜杏上都有不大不小的破綻,跟謝宣之前在街市上看到的十文錢六斤的甜杏一摸一樣,可見是在樹下撿的,不要錢的甜杏,也是大戶不要了的甜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