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從庚點點頭道:「遲將軍會不會覺得新政半途而廢有些可惜?」
遲意沉思片刻道:「既然停止了,大概是不做比做下去更有利於江山社稷。」
「我自幼家境貧寒,伯父是個賭徒,將祖父祖母的家產敗了個一乾二淨,不僅如此還欠了不少外債,卻怎麼都還不上了,一家人為了避禍遷到熙州安置,就在落戶熙州的第二年,我家傾家蕩產了,變成了失地的流民,主要原因還是伯父好賭,直接原因便是藺相嘔心瀝血也要在大齊推行的青苗法,保甲法,大伯父私套官府的青苗錢,而官府發放青苗錢的差役為了早日完成上司所發布的任務,欺負大伯父不識字,多放了他青苗錢,到了收本息的時候,全家人怎麼都還不上,官府收走了家裡的地,耕牛,能變賣的一切,甚至還拖累了鄰里,也差點拖累到阿宣家。」
「青苗法對於藺相來講是嘔心瀝血之物,對於旁的達官顯貴來講是一項與他們爭利的可惡之策,對於我們這些最普通不過的平民百姓來講,卻是動輒就傾家蕩產的可怖政策,這便是青苗法後來推行不下去的根本原因。」
「謝宣不是天生富貴,他來自民間,有著和大多數平民百姓一樣的童年,這也是你與裴翎所不知道的,他的另一面。」李從庚徐徐說道。
遲意眸光一頓,點點頭道:「我知道了,多謝李中書答疑解惑。」
李從庚亦回笑的看了他一眼道:「看戲吧。」
二人從幾重山出來的時候,月上中天,兩人騎著馬往家裡趕,正好順路,也可做個伴兒。
遲意道:「我聽說官家屬意招攬聞金金來朝做官,大抵過段日子便會派人去興慶府請人了,李中書有興趣領這份差事嗎?」
李從庚搖了搖頭道:「我只會起草一些公文詔令,寫幾個字還行,笨嘴拙舌的,沒什麼口才,也不會說話,這份差事不適合我。」
遲意嘴角抽了抽,他嘴巴笨?那還有嘴巴利索的嗎?
果然,聞人馳生辰來臨之際,汴京多少年都沒在意過,突然這次齊璟開始上心了,在朝中選欽差大臣攜重禮去興慶府賀壽,又特意給聞金金也備了一份厚禮。
此時,正值盛夏,天氣炎熱的緊,遠在熙州的聞金金,一個猛子扎進荷花池裡,他頭頂拖著一個直徑一尺多的圓木盆在池子裡遊走。
木盆里坐著他的乖乖兒青衡,青衡正是牙牙學語之際,已經斷斷續續能說句完整的話了,他頭頂罩著一片碧綠色的荷葉,隨著木盆在荷花池裡飄呀飄。
楚懷秀的副將在岸上起鬨道:「大司農,撒手呀,你撒手啊。」
小青衡邊吐著泡泡邊說道:「撒手呀,你撒手啊。」
謝宣聞言暗笑,假裝把手撒開,小青衡立馬一臉緊張的東張西望,大喊道:「爹爹飄走了,爹爹飄走了。」作勢要哭!
金長慶在岸邊氣的怒吼道:「你這個淘氣包,小孩兒家家的魂兒還不全呢,被你嚇一跳可怎生了得?!快上來,快上來!再調皮我就拿漁網兜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