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庭寂靜,落針可聞。
半晌後,臨安侯謝靡突然開口打圓場道:「遲將軍不是還滯留在興慶府嗎?另遲將軍陪同前往豈不兩全?!」
齊璟聞言,唇畔泛起一個不甚自在的弧度,萬千俸祿養了一群貪生怕死之輩,打在誰身上誰也不痛快。
朝中氣氛正僵持不下,中書舍人李從庚出列道:「啟奏陛下,臣願同去。」
裴翎緊緊的看了他兩眼,抿了抿唇,到底沒有邁步出列,他……到底膽怯了。
齊璟聞言,面上一笑,雲開雨霽,他若有似無的看了裴翎一眼,目光里有些失望,而後才對李從庚講:「准奏。」
散朝之後,李從庚亦步亦趨的跟在謝壑身後,甚至跟著謝家的馬車一同回了寧國府。
「師父,我想去幫幫他。」李從庚鄭重其事的解釋道。
謝壑擰著眉,不是很贊同的模樣:「你娘只有你一個兒子,父母在不遠遊,那些域外之地太危險了。」
李從庚倏然笑了,他難得調侃道:「您也只有他那麼一個兒子,不也放他離開了?怎麼輪到徒弟反而心疼起來了?阿娘留在京中與師娘為伴,倒也不算寂寞,況且出去一趟也算增長見識,只是不能時時在幾位長輩面前盡孝,倍覺遺憾。」
謝壑搖了搖頭,囑咐道:「在那邊不要做太冒險的事,他是個拼命三郎,你多勸著點。」
「是。」李從庚滿口答應道。
由禮部督辦簽發的通關文牒很快就下來了,李從庚到了啟程的日子。
他阿娘一邊給他收拾行李一邊惴惴不安,忍了許久終於還是問出了口:「兒啊,你告訴娘,這次領皇差出行到底危不危險?」她總是想起熙州城裡遇見的那些蠻橫的韃子,舉起雪亮的屠刀,殺人不眨眼,她的夫君便是死在那些蠻夷的屠刀之下,西域西域,那邊不都是?!這能落著什麼好?怎麼可能讓人放心呢?!
李從庚笑道:「娘,我這次有通關文牒,有皇命在身,外族人也不敢把我怎麼樣,畢竟兩國交戰不斬來使呢。」打死他也不敢說實話是自己主動請命去的,只推說是官家差遣,皇命難違。
「出門在外你千萬要保重。」李二媳婦哽咽道。
「知道了,阿娘。」李從庚伸手抹掉阿娘臉頰掛著的淚珠兒,自己的喉嚨也有些發緊,不禁叮囑道,「阿娘在家也要多保重,兒子很快便會回來了。」
李二媳婦知道哪裡有那麼快,出使西域少說也得數個月才能見分曉,為了不讓兒子擔心,自己還是勉強擠出個笑臉來,勉強信了。
他的行李收拾的差不多,這才又來到寧國府辭行,見到惠娘之後,不禁問道:「我要西行了,師娘可有囑咐?」
惠娘命人抬出幾隻樟木箱子來說道:「這裡有些日常的吃用衣物,你帶在路上吧,望你能夠一路順風,早日歸家。」
「是。」李從庚命隨從將這幾個箱子抬去門外的馬車上,他躬身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