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宣難得語塞:「……」
今日的晚膳由金長慶親自下廚張羅著,菜品鮮美的很,比幾重山的飯食還要好吃,眾人紛紛打趣道:「咱們這次也是沾了大司農的光。」
一時間,觥籌交錯,好不熱鬧。
酒不醉人人自醉,謝宣醉意微醺,擊盤而歌道:「秦時明月漢時關,萬里長征人未還。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
遲意心中意動,他見慣了汴京繁埠金粉風流,即便再暢意的詩家,筆端也難現漢唐舊時雄風。
大齊有多少人,以為真定府太原府就是漢胡邊界,古時的中原屏障為燕雲十六州,如今也只蜷縮成一條可憐的拒馬河,又有多少漢人一生從未見過塞外風光,從未見過大漠孤煙,從未見過敕勒川大草原。
齊地漢人的意氣早已在紅香粉帳,紙醉金迷之中消磨,朝廷數年來的邊境政策只有無盡的妥協,抽中原和江南之地百姓的骨髓去餵肥虎視眈眈的異族之狼。
在謝宣的歌聲里,他終於明白了,自己無論如何也勸不動謝宣回汴京了,然而他心中並沒有多少失望。
他捻動著手裡的酒杯,問向鄰座的李長庚道:「這裡的冬天會下很大的雪嗎?」
「嗯,很大,雪能沒過膝蓋去,所以我們需要儘快上路,晚了路上不好走。」李長庚回道。
遲意點了點頭,在這一刻他領悟到了謝宣所有的心思,謝宣是想要個可以比肩強漢盛唐的國家,絕不是大齊那樣的半壁江山,亦不會為半壁江山而蠅營狗苟的過完自己的一生。
遲意仰脖吞下一口燙過肺腑的烈酒,他放在酒杯對謝宣承諾道:「我會幫你的。」因為那樣的國家,他也想要,心中的熱血在烈酒的催促下逐漸升騰起來,他又強調了一遍,「無論你做什麼,我都會幫你的!」
「什麼都不要你做,雇你當個護衛,等從西域回來我跟你去汴京走一趟,好讓你跟齊璟交差。」謝宣說道。
齊璟謀的是一姓江山而不是天下江山,他註定要和齊璟分道揚鑣的。
遲意沉默了一會兒,拿眼角覷了謝宣一眼道:「你……你就沒想過把我留在這裡?」說完還掩飾性的乾咳了一聲。
謝宣若有所思的注視著他,摸了摸下巴道:「也不是不行,你等會兒我用我的聰明才智給你琢磨個死遁出來,就是你爹你爺爺要傷心一會兒。」
遲意:「……」有個時而靠譜時而離譜,時而離譜中透著靠譜,靠譜中透著離譜的摯友,平白給人生添了多少跌宕起伏!
「也行的。」遲意正色道,「你嚮往的模樣,我也想看一看。」
謝宣見他認真了,立馬也收了嬉皮笑臉,他鄭重其事的說道:「我要走的路很難,稍有不慎就有殺身之禍,這也是我不要你們跟來的初衷。」
遲意回道:「正因為很難,我們才更要一起努力,這就是朋友,難道不是嗎?」
謝宣心緒猛然一顫,被遲意這句話深深震撼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