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江沅聲輕笑,抵近他的眼睫,「那我就陪他一起死。」
尾音入耳,商沉釉的喉結猛地砸下去,憤怒的嗓音被頃刻吞沒掉,鑿痛了整個肺部和胸膛,他痛到呼吸都停窒不暢,擰眉失聲。
十二年後愛人重逢,可恨意長在了愛的殘骸上,遺留遍地的報復心。
曾經屬於Chio的小畫家變了樣,變成怪物,時時刻刻都要報復他。
「怎麼,是怕我死麼?」江沅聲豁然伸指掰過他下頜,鉗制著壓指摩挲,笑容惡劣地逼視他,「商先生,您權財翻覆、手腕強悍,何必要在乎我這種贗品呢?」
他湊近去,說話間語氣更加森冷:「別忘了,你答應過要奉陪我玩『打磨遊戲』,本就該容忍我的偏執症狀。」
「當然,如果你執意要發瘋,那我建議你去南大交友論壇調查一番。」
笑得瀲灩動人,江沅聲稍稍歪頭:
「設計系學生『江瀾』的個人主頁是公開狀態,我的高清正裝照被人下載過多少次,每天的消息列表里又要過濾多少條性i邀請——只要商先生願意,大可以將他們一次性殺光,一次瘋個夠。」
「但我提醒您。」他以食指逡巡過他的鬢角,輕佻地拍一拍他的下頜底端,「您多發瘋一次,我就會更加厭惡您。」
厭惡……?
商沉釉的灰眸在霎時間結上暗霜,他壓抑不能,自喉結里迸發嘶啞冷笑。
「非常好,江沅聲。」猩色血絲自灰瞳邊緣蔓延,生生猙獰至戾氣逼人,「既然你註定要厭惡我,篤定了我是在發瘋,那我就滿足你。」
瘋狗吞沒月亮,商沉釉叩手重重扣住後頸彎,而後狠咬下去。
唇被絞破,血鏽味翻湧,在胸腔膨脹。
一切氣味都被強硬地堵回,商沉釉不留生機,吞動稠白的濡沫,攻陷喉結,霸占肺腑,要在血管脈絡里肆意伐撻,在骨骼脊髓里開拓荒途。
月亮光芒幾要熄滅,月弦弓起又弛軟,喉口發出窒氣聲,抵死不肯被放過,江沅聲崩潰不已,指間塞滿棕黑髮絲,逃無可逃。
終於,江沅聲停止掙扎,被掐著眼睛空洞黯然地倒映著他,也被迫專注地望著他。
「江沅聲。」商沉釉漠然地引導,「松齒,調整呼吸。」
呼吸灌肺,江沅聲在湧入的空氣里猛地咳嗆,可嗆過不過數下,又再次被掐住下頜吻住。
他疼得難以忍受,終於屈服,被迫拽著對方的袖扣求饒:
「不……不要了……嗚……」
「這就不要了,那你的『厭惡』在哪?」商沉釉眯起眸,反擊他,又掐他唇,「既然聲聲恨我,不如讓我割掉聲帶,讓你永遠無法再說恨我。」
他以指磨礪月亮邊緣,月光通幽,又在淺窪里抹出潤意:「在變成啞巴之後,你會不會更乖一點,嗯?」
「唔、唔!」江沅聲的雙眸豁然睜大,瞳珠顫到僵死,卡住了呼吸和心跳,「不、救命……」
「又撒謊,你明明是想要的。」灰瞳淬出幽沉的慍怒流火,「不過沒關係,既然Chios號找到了『殘骸』,無論殘骸是人是鬼,此後永遠屬於我。」
榻榻米爆發一聲劇烈晃響,江沅聲猝然嗆啞在倒灌的氧氣流里,被他困入懷抱,薄瞼上翻,口角蓄落涎縷。
月亮陷入失神,眼瞳無光地擴散開,被他攬著,也不再能作出半分掙扎,睫毛濕漉漉,像一對墜落的蟬翼,渲上濃墨重彩的麗影。
江沅聲就此陷入昏睡,安靜下去,再次成為可供隨意擺弄的偶人。
商沉釉擦著指尖,低頭吻了吻他,將他整個人打橫抱起,帶離茶館。
天際海岸線處泛起魚肚白。
二十七小時後,南州西部帕斯勞莊園,一家私人葡萄酒莊的地下儲酒窖層,隔絕潮氣、聲音、光照,空曠的室內一片黏膩漆黑。
角落裡擺著四柱床上,商沉釉懶散地倚坐著,抬手倒下半杯高烈度的信柚酒。
信柚酒的原料是紅葡皮,經過橡木桶熟化,滲入醇澀的單寧感,酒液色調是偏深的寶石紅。
閃著碎光的酒液浮動在這地下酒窖里,宛如夜下燃燒在荒原邊緣的篝火,散發著漆黑里的唯一鮮活味。
雕紋繁複的床頭柱微晃,上面牢固纏著鎖鏈。鎖鏈嘩啦響動,銀白鏈尾的一端被鎖在牆壁的鎖座上,另一端是江沅聲纖長白皙的手腕。